四阿哥朝地毯上一看——
得,五阿哥竟然在模仿胖賊!
陳文心笑道:“怎麼這會子又趕來了?外麵熱,吃口西瓜吧,冰鎮過的。”
切成一寸見方小塊的西瓜,整整齊齊地碼在水晶缸裏,看了就叫人食指大動。
一缸子的西瓜旁擺著幾個小碟,裝的都是些他愛吃的點心和水果。
不像每次到永和宮,德妃自己不喜多用點心,他每次去,桌上也就隻有一杯清茶。
這種差別,讓他心裏有些異樣的難受。
他嚐了一塊,甜意絲絲沁入心脾。
“陳額娘,我來……有事要和您商量。”
說著看了看左右。
陳文心領會了他的意思,命人把五阿哥抱了下去。
又屏退了左右,就連白露都退到了門外聽吩咐。
“怎麼了?”
四阿哥吞吞吐吐地開口,“今兒送別皇阿瑪禦駕之後,額娘她……把我叫到了永和宮。”
如果德妃叫他到永和宮,隻是敘敘家常,增進感情,四阿哥不會這麼苦著一張臉。
她問道:“德妃和你說什麼了?瞧你很不高興的樣子。”
“她派人盯著我,打探我最近看的什麼書。知道那些書是帝王治國之學後,想探聽皇阿瑪立儲的心思。”
陳文心眉梢一抬,哦了一聲。
四阿哥驚訝道:“陳額娘竟不驚訝嗎?”
“這有何好驚訝的?二貝勒被廢了太子之位,你在眾阿哥之中深得聖寵,她想問問也是合情合理的。”
立儲這樣的大事,誰能忍得住好奇心不探聽呢?
四阿哥不解道:“皇阿瑪最不喜歡別人爭權奪利,無所不用其極。尤其是後宮女子,額娘這樣,皇阿瑪知道定會生氣的。”
陳文心不禁扶住了額,不知道怎麼跟四阿哥說這回事。
四阿哥從承乾宮搬出來這麼些年了,雖然現人在阿哥所,到底是養在德妃膝下的。
怎麼母子兩人之間的齟齬,越來越大了呢?
她從前費盡心思要調和他們母子的關係,顯見得都白費了。
她想了想,耐心地和四阿哥解釋道:“德妃隻是問問,問問皇上是否想立你為儲君。這不是爭權奪利,這是在關心你,你把她想得太壞了。”
見四阿哥有些不解,她又道:“她可是你親額娘,事關你會不會成為儲君這等大事,她難道不應該問嗎?她派人盯著你,那也是關心你。翊坤宮還有皇上的人呢,陳額娘就覺得很幸福呀。”
四阿哥被她說得有些懵,想了好一會兒,才道:“陳額娘,你就這麼相信我額娘嗎?你就不怕她趁著你身懷有孕這個時候把持後宮,對你不利?”
陳文心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你竟是在擔心這個?!我明白了,你擔心德妃有當太後的野心,會趁機除掉我?”
四阿哥不得不承認,陳文心的猜想並沒有錯。
“你呀你呀,看來少年老成也不是什麼好事,你就是想得太多了!”
她的責怪之中,滿含著感動。
四阿哥聽了德妃的話會這麼激動,一方麵是他和德妃的關係一向不睦,使他誤解了德妃的關心。
另一方麵,也是關心則亂。
他太擔心德妃會趁著皇上不在宮中的這個時候,趁機把持後宮傷害她。
所以他無論如何不肯告訴德妃,皇上真正的心意。
這叫陳文心如何不感動?
“你放心吧,德妃不是這樣陰險狡猾的人。從我還是常在、住在永和宮西配殿的時候,我就知道了。”
“她也像尋常的嬪妃一樣,難免有些嫉妒,心性卻是好的。你不看以前佟貴妃是怎麼折騰她宮裏人的,定貴人和章貴人,哪個沒吃過她的苦頭?”
“但是德妃從來沒這麼對過我。我一個外人尚且這樣相信她,你是她親生的兒子,這樣懷疑她,她該多傷心呀。”
四阿哥有些叛逆心理,“陳額娘不知道!她連我喜歡甜的還是苦的都不知道,她根本就不關心我!”
這話他也隻有在陳文心麵前說,換到旁人麵前,他打死都說不出口。
這像是小孩子和額娘撒嬌一樣的話,他已經長大了,斷斷不能說的。
這一點,陳文心無從替德妃說話了。
他們母子兩在一起相處的時間太少,又容易產生衝突,德妃哪裏還有心思去觀察他喜歡吃什麼。
這樣一個小小的細節,在敏感的四阿哥眼中,就是德妃不疼愛他的罪證。
那德妃呢?
其實德妃心裏也會難過,覺得四阿哥更喜歡自己,而不是她這個親額娘吧……
這對母子啊,陳文心長長地歎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