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感覺自己的手被皇上緊緊握住,那灼熱的溫度,讓她稍稍安心下來。
她睜開眼睛,眼眶微微泛紅,皇上看著不禁伸手環住了她的肩膀,她隻是搖了搖頭,接著定定的看著白恩義,說:“那麼慢慢治療呢?”
“慢慢的治療是讓娘娘喝下有微弱毒性的藥湯,將蠱蟲與蟲卵慢慢毒死在體內,這樣對娘娘身體不會有根本的傷害,可以懷孕,隻是……”白恩義說著頓了頓,他有些不忍心說。
陳文心卻比他想象的堅強很多,她坐直身子,決絕的說:“先生不必有所顧忌,請全部說出來吧。”
“隻是娘娘必須每日服用湯藥,藥帶有毒性,也許會傷害到娘娘玉體,且娘娘體內的蠱蟲也許會在日積月累的毒中產生抗性,故而要每三十日換的一種微毒湯藥……”白恩義說著看了一眼皇上。
皇上朝他點點頭,請他繼續說。
白恩義這才說道:“隻是每換一種湯藥,娘娘都會有中毒的危險,且這種危險與日俱增,另外這樣的方法蠱蟲是無法完全根治的,娘娘日後若是懷胎,胎兒也許也會受蠱蟲的威脅而不能誕生。”
“那孩子若是生下來之後,會受到毒蟲的侵害麼?”陳文心連忙問道。
“娘娘懷孕時,也必須服用湯藥,胎兒會在成長的過程中吸收毒素和娘娘體內的抗性,若能平安降生,是不會受到蠱蟲的危害的。”白恩義說道。
雖說是這樣說,可白恩義的意思也很明顯了,就算是選擇第二種,懷孕之後也會有很大幾率流產……
陳文心迷茫了,她現在才十多歲,還沒有成年。
為什麼就要麵臨這種選擇呢?
看著陳文心眉宇間的悲傷,皇上隻覺得自己已經快被自責的情緒吞沒了,為什麼他沒有關心她,為什麼會讓她遭受這樣的痛苦。
沒有人說話,每個人都沉浸在自己思緒中。
窗外刮起北風,窗戶被吹得吱呀作響,就好像是在譏諷她曲折的命運。
良久,陳文心張了張嘴,好不容易才說:“那就慢慢的治療吧,說不定以後就會有其他更便利的方法了呢。”
“念念,沒關係……你……”皇上聽見這話立刻回頭,可他怎麼也說不出來咱們可以一輩子都沒有孩子的話。
陳文心勾起嘴角,勉強露出一個笑容:“皇上,臣妾希望今後能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孩子,所以臣妾沒關係,不論怎麼樣,臣妾都會好好的活下去。”
這句話,陳文心說的很淡,好像隻是在陳述一個簡單的事實。
皇上緊緊的攥住陳文心的手,他低頭將額頭靠在陳文心頭上,他突然覺得自己很沒用,明明這麼想保護她,明明恨不得拋下一切帶著她遠走天涯,可他卻沒有保護好她。
甚至,他連是誰在暗中給她下毒都不知道,連追問都做不到……
“沒關係,隻要皇上在臣妾身邊,隻要臣妾還活著,一切就都會好的。”陳文心伸手抱住皇上,輕聲說道。
其實她連自己都騙不了。
隻是在這深宮中,既然已經來了,既然已經出不去了,就必須活下去,雖然第一種方法能讓她今後更加輕鬆,可那樣的話,她一旦失去了皇上寵愛,就什麼都沒有。
皇上有自己的苦衷,更有自己的不得已,就算是現在他都不能保護她,更何況是以後。
如果能夠利用這一次皇上的內疚,保下公主,她也不算被人白白暗算了一次。
這麼想著,陳文心忽然覺得有心驚,她什麼時候,變成這樣一個時時刻刻為了自己著想的人了?
她閉著眼睛側耳就能聽見皇上沉穩的心跳,隻是此刻聽見如此強有而力的心跳,卻絲毫也不能讓她感覺到安心。
陳文心不由得伸手在枕頭下摸到了那顆夜明珠,將那顆珠子死死地攥在手裏,不斷的回想皇上的那句“我心匪石”,她想,也許這一切都是自己想多了。
這一次大難不死,畢竟有後福在等著你自己。
她慢慢地閉上眼睛,將自己沉浸在自己的催眠之中。
天空慢慢的暗了下來,不一會就傳來了淅淅瀝瀝的雨聲,豆大的雨點落在地上砸成了幾瓣,將溫暖的空氣也帶得冷了下來。
白露悄悄得帶著白恩義退了出去,將空間留給了皇上和勤妃兩人。
她站在廊下看著仿佛永遠也不會停止冰雨出神,忽然,一個人就這麼直勾勾的闖進了雨幕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