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皇太後停靈在寶華殿七七四十九天,這期間又添上了臘月籌備新年的事宜。
按照以往的慣例,喪事遇著年節是要早些結束,不能耽誤過年的。
如今薨的是太皇太後,皇上如此看重,誰也不敢說一聲要先把喪禮治完的話。
既然不能簡薄了喪禮,隻好簡薄年禮了。
宮裏仍然掛著太皇太後過世的藍白燈籠,再添上幾場雪,縞素非常。
皇上也覺得稱心,年禮不過是個虛禮,少辦一場還能省儉好些銀子。
陳文心也樂得清閑,不過囑咐內務府按時提醒皇上祭灶、祭祀和封筆等等儀式罷了。
一並陳設等自然可以簡薄些,禮不可廢。
皇上原說年前要給定常在晉封的,如今宮裏這樣的氣氛,也不好行此舉。
皇上打發人去安慰了定常在,告訴她這冊封禮是要行的,隻是往後推遲些罷了。
定常在得了皇上的安慰也就不介意了,反正合宮都知道她要晉封為貴人了,皇上是不會食言的。
到了除夕這一日,因國喪不宜宴飲,後宮家宴也辦得比從前簡薄了許多。
皇上見底下的嬪妃們脫去了縞素衣裳,換上了略鮮豔的衣裳。
好在沒有人敢不識趣穿大紅大紫的衣裳,就連一向喜歡打扮得富貴華麗的定常在,也沒有觸黴頭。
皇上舉樽祝酒,“今年為著皇祖母的喪儀,就簡薄些罷。貴妃也在病中不能出席,諸位要好好保養身子,不可悲傷過度。”
眾人也都舉樽,勸皇上不可悲傷過度。
陳文心一麵吃著菜,一麵心中感慨,這真是進宮以來過得最清淨的一次除夕家宴了。
眾人都不穿鮮豔顏色,不戴華麗首飾,脂粉也不敢施得太過。
這樣一來,也少了無謂的爭風吃醋。
尤其是佟貴妃因病起不了身,在座的這些嬪妃自然相安無事。
家宴冷冷清清地吃完,也沒有什麼歌舞雅樂,索性連煙火皇上也不叫放了。
宮中這場喪禮帶來的靜默,一直持續到了正月過後。
正月過後,便有人將選秀的事情提了上來。
習俗認為,越是大喪事越要衝喜,所以大臣們都紛紛讚同選秀之事。
皇上暫且沒心情理這件事,隻多派了士兵到黑龍江一帶,以防沙俄異動。
準格爾那邊如皇上所料,在接到皇上的書信後,葛爾丹回信口稱不敢,聽起來還有些恭敬的意思。
隨後不久,葛爾丹又派人傳信來,說是要派使臣來敬獻貢品。
葛爾丹這一出叫皇上也猜不出意思來,蒙古這些部族能夠安穩度過寒冬已經不錯了,還能有多餘的貢品要長途跋涉來送給皇上?
葛爾丹這是在向皇上示好,還是展示準格爾部的富強?
不管怎樣,他明麵上沒撕破臉,皇上就得好好派人迎接準格爾的使臣。
大臣們上奏選秀之事,皇上沒有理會,陳文心倒和他說起了另一樁事情。
“今年要選秀是必然的,隻是時間早晚的問題罷了。在選秀之前,不如把定常在的事兒辦了?不止是她,像榮嬪和德嬪這樣年高些的有子妃嬪,皇上覺得是不是也該晉封了?”
照理來說,新晉的秀女若無身份特殊的,一般都封為答應常在。
身份格外尊貴的,一進宮就冊封為貴人或者嬪位也是有可能的。
比如佟貴妃,她一進宮封的就是貴妃之位,因為身份過於尊貴,又是皇上的親表妹。
現在是不可能再讓身份這麼高的嬪妃進宮了,因此最多也就是貴人。
新人入宮,老人的位分不提,難免讓老人失了體麵。
皇上詫異道:“德嬪也就罷了,榮嬪是和惠妃一夥的,你也替她來向朕要封賞?”
“不是不是,隻是建議罷了。”
原是內務府那邊提了一嘴,說今年待選的秀女如何如何,又說起宮中嬪妃不多,有些多年沒有晉封過了。
陳文心原也奇怪,內務府的人在她跟前說這個做什麼?
後來細細一問才知道,原來宮裏還有這樣的習俗,要在新人入宮之前晉封老人。
想來也合情合理,這裏頭除了她自己、章貴人和衛常在以外,佟貴妃複位不算,其他人一直都沒有晉封過。
定常在是皇上許了她的,惠妃是位分過高不宜再升,看來看去也就榮嬪和德嬪可晉位的。
如今這宮裏她不提醒皇上這個,也沒人敢提醒皇上,少不得還是得她來說。
“六阿哥早夭也就罷了,七阿哥的生母那個庶妃戴佳氏,也該封一封。沒得叫她一個育有阿哥的人,還被新入宮的妹妹們壓在底下。”
皇上聽她今日這一番話,大有身為皇後的氣度,心中十分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