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皇上問,便先咽下口中的蟹膏,用帕子抹了抹唇角。
“這些菜臣妾都喜歡。尤其是這道板鴨,配上這入口清苦、回味甘甜的雨花茶,真是絕配。這湖蟹也極新鮮,想來諸位備膳的大人們是極費心的,臣妾拖賴皇上才能有此口福呢。”
她對案上的菜肴都十分喜歡,每一樣也都嚐過了,自然說得出什麼好什麼不好。
底下的臣子們也看到,她似乎對這些菜肴很感興趣,方才吃了不少。
反觀那位定常在,分明是出身金陵的人,怎麼對金陵的菜肴一筷不動?
莫非是到了京中便覺得自己高貴了,看不起金陵的菜肴?
哼。
許多漢臣在底下腹誹,連皇上和勤妃都交口稱讚,你定氏還裝什麼高貴?
這些大人哪裏會想到,定常在想吃不敢吃,就是為了維持優雅形象罷了。
陳文心暗暗觀察底下臣子們的神色,再看了一眼麵前的菜肴一動未動的定氏,不禁輕輕搖了搖頭。
這個定氏,她要形象也看在什麼地方。在這些遠離京城和皇宮的大人們麵前,這樣做隻會讓人以為她忘本。
試想主人為客人準備了豐盛的菜肴,客人一動不動,主人會怎麼想?
才不會覺得你是優雅有禮,隻會覺得你不給麵子嫌棄主人家。
現在這些金陵的地方官們,便是被嫌棄的主人,十分不悅。
好在皇上和陳文心都十分讚賞這些菜肴,所以眾人的不悅,隻放在定常在一人身上罷了。
於成龍對陳文心拱手道:“娘娘果然喜歡,便是我等的榮幸了。”
他是兩江總督,是在座的地方官員中地位最高的,備膳的功勞自然算在他頭上。
陳文心笑道:“於大人客氣了。本宮在宮中也曾吃過金陵廚子的菜,隻是不如今日吃到的這麼地道。金陵是六朝古都風水寶地,真是物華天寶啊。”
她順道拍了一把眾臣的馬屁,“都說地靈人傑,本宮早就聽聞皇上誇讚此地官場風氣甚好,今日一見果然不俗。”
眾臣聽了這話自然歡喜,他們本地的菜肴能得皇上喜歡,哪及他們本人得皇上讚賞來得令人高興呢?
眾臣紛紛道:“娘娘謬讚了,臣等慚愧。”
其實陳文心說的也不是瞎話,金陵的吏治的確嚴整。
也許是因為領頭的這個於成龍帶領的好,瞧他麵相便是個正直敢言的。
也有可能是因為皇上先前南巡的時候整頓了南邊的吏治,查辦了好些地方官,讓南邊這些官員有了畏懼之心。
總之這趟南巡,再看南邊的官場,的確是風氣清明了許多。
皇上讚賞地看了她一眼,一副深以為意的模樣。
她果然是自己的知己,自己有什麼用意,她竟然都能體貼到。
並且還會巧妙地利用她的地位,來替皇上促成某些事情。
他現在是要討好、拉攏這些地方官員的,這一點無論是陳文心,還是陳希亥父子都看出來了。
定常在在一旁遭受冷落,雙手在桌子底下不斷地扭著手帕。
她知道皇上不是故意冷落她的,先前皇上看了她一眼,隻是又別過目光去了。
是因為她沒吃這些菜肴吧?
她不禁懊悔,要是她有吃,皇上一定也會問她覺得合不合胃口。
她是金陵出身的人,自然對這些菜肴比陳文心更為熟悉,一定能說得比她好。
那麼,現在受到底下的臣子們稱讚的,就不是陳文心而是她了。
瞧皇上對她不理睬的模樣,看來她定要想辦法見見自己的父母親,和他們說說自己的打算了。
她想著,這才舉起筷子,在麵前的板鴨上夾了一筷子。
而後用帕子掩著口,將其送入口中。
陳文心不想在臣子麵前讓定常在尷尬,定常在尷尬,丟的是皇上的臉。
她便笑著問定氏,一副姐妹情深的模樣,“定常在,你吃著覺得合不合胃口啊?”
定氏借坡下驢,“有勞娘娘關心。嬪妾原是金陵人氏,這些菜肴是從小吃大的,自然合胃口。”
陳文心笑得溫柔無害,“你身子原就瘦弱,怕是累著了所以吃不多罷?可要好好保重。”
底下的臣子們一聽,便把對定氏的那股不喜去了幾分。
勤妃娘娘都這樣說了,不管她是不是累著了所以不吃,也得看在勤妃娘娘的麵上當她是累著了。
唯有陳希亥坐在下頭,見陳文心先是為大阿哥周旋,又為定常在周旋,還能替皇上拉攏這些地方官員們。
他的心裏深感到欣慰,陳文心能如此大度、體察上意,那他就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