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解釋道:“主子不知道,跟著格格、公主的這些老嬤嬤,油水可多著呢。”
“她們多半都是打小伺候小主子的,小主子什麼事兒都要聽她們的,比親娘還有威望些。等到這些小主子出嫁了,她們跟著嫁到夫家去,那就是老封君了。”
“二位格格是鐵定要被封為公主的,大家夥都心知肚明。公主下降駙馬,公主尊駙馬低。就連駙馬都要討好賄賂陪嫁嬤嬤們,才能見上一見公主呢。”
陳文心聽得翻了一個白眼,“人家小夫妻兩的事情,還要這些老貨來胡攪蠻纏!”
白露歎了一口氣,“都說比起和親的公主,嫁在大清的公主是幸運的。可依奴婢看,嫁在大清的公主才可憐。”
嫁到蒙古的公主,起碼不用受大清的規矩的過多管轄。
就算嬤嬤們想阻攔公主見駙馬,大清的駙馬能忍,難道蒙古王爺們也能忍?
這樣說來,倒是嫁去蒙古和親還好些。
自來沒有聽說嫁在大清朝的公主有子的,可嫁去蒙古的公主們,多半還是能留下子嗣的。
這些孩子因為母親的地位尊貴,很有可能能繼承父親的地位。
這樣一代代傳下來,蒙古統治者的血液裏就融合著滿人的血液,直到真正成為滿蒙一家。
這就是聯姻的意義。
而皇上不願意娶蒙古皇後也在於此,他忌憚蒙古,不願意大清的皇帝身體裏流著一半蒙古血液。
太皇太後是皇上的祖母,皇上的身體裏就有四分之一的蒙古血液。
陳文心搖了搖頭,“大清的公主都可憐,好像就沒有活路給她們似的。咱們要好生照顧著這兩位格格,讓她們度過出嫁前最後的美好時光吧。”
這時光不會太長,至多一兩年。
和碩溫宜公主就更慘了,至多幾個月。
“是,主子。”
白露勸著她,“主子也別太傷感,各人有各人的緣法,哪裏人人都有主子的好福氣呢。”
她們說著說著走到了翊坤宮的梅園,陳文心便說到假山上那座亭子去。
白露一邊扶著她,一邊讓跟著的小太監回去取炭爐來。
假山頂上可冷得很呢。
陳文心站在上頭,朝著遠處眺望。
她喃喃道:“我若是不進宮,那才是真真正正的好福氣呢。”
她若是不進宮,就待在陳家整日陪著父母兄弟們,其樂融融。
不用在後宮裏看那麼多汙糟事。
“主子,這話可不能胡說。”
白露皺著眉對她連連搖頭。
陳文心在宮中最大的依仗就是皇上,她這話叫外人聽見了,以為她不想伺候皇上可怎麼好?
“我還沒說完,急什麼?”
陳文心嗔著她,“若是當初不進宮,我們家裏怕是要餓死人了。也沒得現在這樣其樂融融,說到底,還是皇上庇佑才有今日。”
白露也笑了,覺著自己小題大做了些。
“奴婢瞧著,主子和皇上的感情比從前更好了。”
皇上從前給她的是寵愛,現在給她的是實權。
寵愛是虛無縹緲的,一朝飄散,再難尋覓。
而實權才是牢牢抓在手裏的,能夠保護自己的利器。
“現在宮裏也清靜多了,眼瞅著過年了,若是二爺回來了,那就圓滿了。”
白露見陳文心眺望著北方,便知道她是在想陳文義的事情。
陳文心噗嗤一笑,“不羞不羞,白露想漢子了。”
白露急得跺腳,“奴婢為主子著想,主子又胡亂打趣人。”
她自然也想陳文義快點凱旋而歸,皇上必然要賜宴或是讓陳文心見家人,那她就能跟著自家主子見到陳文義了。
“上一封書信已經是半月前了,二哥說達忓爾王爺被皎月一槍射在麵上,不治身亡。”
她沒想到,從宿遷偶然帶回來的一個無助的婦人,竟會成為陳文義的一大助力。
白露也感慨道:“還是主子慧眼識人,隨便一救就救了一個未來的女將軍呢。”
皇上聽聞此事,便說要大力嘉獎她。
一個女子能在軍中站穩腳跟已屬不易,還能立下如此顯赫的戰功,真是令人欽佩。
當時在宿遷便覺此女子果毅非常,在見到自己丈夫的真麵目後,就那樣選擇了離開。
她甚至沒帶走半件衣裳,半點銀兩。
連自己尚在繈褓的孩子都能舍得下,還有什麼能難倒這樣一個女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