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行刑(2 / 3)

他們身上傷痕累累,白色囚衣幾乎要盡數染成紅色。

在紅柳和二爺的麵前,擺著兩幅絞刑架。柳嵐等三人麵前,擺著一把鋥亮的大刀。

底下的人群興奮地叫嚷起來,議論著這五個人的刑為什麼會有區別。

“照我說啊,謀逆刺殺皇上這種大罪,讓他們死得這麼容易也太仁慈了!”

“那你說判什麼罪好?”

“最不濟也得千刀萬剮,淩遲處死啊!你看,還有兩個能留全屍的呢!”

“那是個姑娘,姑娘家的就算是逆賊,恐怕也出不了什麼力氣。所以給她個全屍罷?”

“那個姑娘可不普通呐,你們不知道?那是秦淮河畔煙雲館的頭牌紅柳姑娘,聽說前任兩江總督就是死在她床上的……”

眾人一邊嗑著瓜子一邊議論,很快又聊到了秦淮河畔哪個姑娘模樣俊,哪處小曲兒唱的最好。

瓜子殼撒了一地,很快又被後麵擠上來的人踩到腳下,混在泥土中看不出來了。

陳文心默默聽著,歎道:“人情似紙張張薄,世事如棋局局新。人死不過視為一場戲罷了,又能得幾分感懷?”

這一場拋頭顱灑熱血的戲,四月春暖,落得她一聲歎息。

“父親隻知教你我仁義禮信,謙和良善。如今才知是誤了你,早知如此,不該使你這樣良善。”

陳文義眉頭一皺,望著她眸中帶著憂慮。

“二哥以為我憐憫他們,所以要來看他們行刑?”

陳文心道:“我沒有。其實,我真的很恨柳嵐。”

“若不是因為他,我可以一直無憂無慮地和皇上在一起。我每天吃吃喝喝,說說笑笑,就算在宮裏,我也很開心。”

“如果不是他的誣陷,皇上不會猜疑我,我也不會對他失望。一切和從前一樣,從前很開心的,對不對?”

陳文義很想告訴她,就算沒有柳嵐,這件事也許遲早還是要發生的。

有些事是注定的必然,絕非偶然。

皇上畢竟是皇上,他習慣了周圍的人對他使心眼玩手段,習慣了猜疑和監視。

他真正能相信的,恐怕隻有自己。

“民間夫妻尚且有爭吵猜忌,何況天家。況且你們有夫妻之分,還有君臣之名,不可求全。”

這不是陳文義的心裏話,卻是他此時此刻不得不對陳文心說的話。

是啊,她記恨柳嵐,記恨皇上又有何用?

柳嵐是要死的,皇上注定是她的夫君。

和皇上賭氣,傷的不過是她自己罷了。

她看著刑場之下,盯住那個麵對大刀跪著的男子。

他劫持過她,將她在冰冷的秦淮河中拖行。

他蔑視過她,視她為忘了自己民族大義的無恥之人。

他也同情過她,讚賞過她,而後。

愛上她。

最讓她氣惱的是,這些並不僅僅是他的單相思。

她曾給過他希望的。

她給他看自己的天真無邪,楚楚可憐,讓他失去防備。

她假作屈服,甘心跟從,讓他想要帶她去南明。

她說,衣裳要大袖子,再鑲上紗邊。腰身要收緊,再用珍珠做盤扣……

這樣拙劣的通風報信,他竟然沒看出來。

那一襲紅色的珍珠衣,是她的虛與委蛇,他的深情錯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