賣冬瓜糖的大叔嚇了一跳,連忙收拾擔子就跑,“差役來了,差役來了!”
後麵幾處零星的攤位小販,聽了這話迅速收拾起東西就跑。
街上少有的幾個行人都往反方向跑去,就連巷子口曬衣服的婦女都躲回了屋子裏。
一下子,街上除了差役們,就隻剩陳文心他們了。
兩個差役一臉凶悍地迎著陳文心二人走來,越走近腳步越遲疑。
這兩個人這樣的品貌氣度,恐怕不是尋常人。
該不會是和皇上一起來的吧?
他二人對視一眼,最後繞過了陳文心和陳文義,直接向身後的呂宗和白露他們走去。
惹不起,他們躲得起。
“幹什麼的,那個醜漢子,說你呢!”
陳文心二人對視一笑,默契地對從對方的眼神中看出了決定。
就讓呂宗自己去擺平這些差役好了,實在不行,還有小李子呢。
陳文義勾唇一笑,“我好像聽見那個方向挺熱鬧的。”
他的手指向差役們走來的方向,那也是他們昨日來時那個城門的方向。
“走,去看看。”
遠遠地,隻見城門外人頭聳動,一眾本地屯兵架起了木欄,阻攔外頭的人進來。
“官爺,您行行好吧,讓我們進去吧,我們家孩兒他大伯住在城裏哩。”
一個手裏抱著孩子的年輕農婦哭著,她身後瑟縮著一個瘦弱的漢子,看起來像是她的丈夫。
“不行,除非是親屬到城門這來領,否則都別想進城。”
那個士兵不耐煩地揮了揮刀,“再跟我糾纏,休怪我不客氣了!”
抱孩子的婦女往後一縮,生怕他手上的刀碰到自己的孩子。
她身後的瘦弱漢子拉著她的袖口,“算了,咱們走罷。大哥家裏也窄小得很,不會收留咱們的。”
婦女被他扯著袖口拉到了後頭,急得抹了一把眼淚,“那咋整?孩兒都餓了兩天了,再不吃東西,咱們一家就得死在城門口。”
邊上一個一臉高深莫測的長衫老者道:“也別怪你們家親戚,城裏戒嚴了,裏頭的百姓也出不來。就是知道你們在這外頭,也不能來接。”
那婦女見他胡須襤褸,打扮得卻像個體麵人,仿佛看到希望一般。
“老先生,你是咋知道的?”
“我剛才聽到兩個差役在那說著,說是要去街上巡邏趕人。”
他們這些人,都是宿遷鄉下受了水災的百姓。因為無家可歸,所以來城裏投靠親友,或是尋找官府救濟。
長衫老者踮起腳往裏頭看,隻見被擠到前頭的人裏,也有拿銀子賄賂屯兵的,也有哭天喊地賣可憐的。
那些屯兵一概不買帳。
人群漸漸平靜了下來,也有些人開始往外走,想著到其他的城鎮尋找落腳之處。
長衫老者見前頭不那麼擁擠了,那些屯兵也收起了刀,這才開始往前走。
“借光,借光。”
他一麵拱手施禮,一麵走上前。
他從衣袖中小心地掏出一個銅頂小帽來,端端正正戴在頭上。
“諸位兵爺,老朽是李溝村秀才李茂河,求見李父母。”
那方才拔刀的屯兵看了一眼他的銅頂帽,這確實是秀才才有資格戴的。
他也上前拱手一禮,道:“秀才老爺還不知道吧,李父母昨兒個已經被革職了。”
李茂河駭然,“竟然,竟然這樣突然……”
按律,秀才算是半個官,是能和父母官同坐一堂說話的人。他見著縣令可以不跪,在這些屯兵麵前,也不像普通百姓一樣可欺。
那吞兵看他神色慌張,又見他長衫上沾著不少泥漬,便道:“不過,秀才老爺若想進城,還是可以的。隻是要想出一處可投奔的地方,我派請一位城中差役送你去。”
巡撫大人有令,城中禁止百姓亂走,怕衝撞了皇上禦駕。
皇上此刻雖不在城中,但還有一位身份高貴的勤嬪娘娘在,就住在河南巡撫靳大人的別院中。
可不能讓什麼不好聽的話,傳到勤嬪娘娘的耳朵裏。
李茂河聽了這話倒也罷了,忙道:“我還有一位同窗好友,便是本縣文書,這位大人可還在?”
文書不過是未入流的小吏,稱不上大人。不過在屯兵這等身份眼中,那還是有些地位的。
那屯兵笑道:“自然,小的這就送秀才老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