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屋子裏除了李嬤嬤和鄧嬤嬤是新人,其他都是伺候老了的。她也不忌諱,笑道:“要說做樣子,我看德嬪娘娘念經就是做樣子的。”
她住在永和宮西配殿的時候就聽小桌子說過,德嬪捧著經書數珠兒,有時還打瞌睡呢。
這話是德嬪的宮人自己傳出來的,小桌子當個笑話來說與她聽。
鄧嬤嬤聽了這話忍不住笑,“主子這話可不能去外頭說。”
她二人是皇上指派來的嫡係,正黃旗的包衣奴才。自然唯皇上馬首是瞻,處處為勤嬪娘娘考慮。
勤嬪娘娘年紀小,說話怕是不妨頭,可不能叫她說出去得罪了德嬪。
陳文心瞥了她一眼,“別當我是孩子,這點分寸還能不知道嘛。”
幾人正說笑著,外頭傳來一陣騷動。
鄧嬤嬤對上陳文心詫異的眼神,道:“奴才去瞧瞧。”
隻見宜嬪和佟貴妃兩位娘娘進了翊坤宮的大門。
並沒有聽說今兒有娘娘來做客啊?
鄧嬤嬤察覺來者不善,支使了兩個太監上去,自己悄悄退回去稟告陳文心。
“怎麼招呼都不打一聲就來了?”陳文心十分驚訝。
“主子還是趕緊換件衣裳吧。”
白露拿來了一件烏綾掐金襖兒,她忙穿上,吩咐到正殿升座上茶。
她姍姍來遲,轉到翊坤宮正殿,佟貴妃已高坐上首。
她本能地產生了一種危險的感覺,看佟貴妃一臉嚴肅,宜嬪挺著孕肚不請自來……
難道是自己住了翊坤宮,宜嬪拉佟貴妃來興師問罪了?
佟貴妃抬眼打量她,見她麵上不施脂粉。頭上隻挽著鬆鬆的發髻,上頭斜插一隻細細的碧玉荷田簪。
身上穿著罕見的烏綾掐金襖兒,底下隻係著一件家常白底水墨裙。
一身家常裝束,簡單之中透出多少意猶未盡的華貴。
單說這烏綾,珍貴稀少,能得一匹定是要做一身的衣裳。
她卻隻做了件半長的襖兒,漫不經心地搭配家常裙子,可見於她而言這東西並不稀罕。
發髻隨意一挽,碧玉荷田簪卻不隨意。那是南邊新貢上來的稀罕物,碧玉裏頭有天然形成的荷葉紋路。
佟貴妃冷冷一笑。
昨日剛晉封為嬪,次日不但不裝束好等小嬪妃和宮人來拜見,還打扮得這樣隨意。
她是本就慵懶,還是特意這樣裝扮給自己看的?
“勤嬪好睡啊,這都日上三竿了,還未梳妝完畢麼?”佟貴妃的問話毫不客氣。
她這廂還福著禮,聽了這話一時不知如何作答。
還是鄧嬤嬤上前給她解了圍。
“啟稟貴妃娘娘,我們主子昨兒個熏著了香火,今兒一早頭疼得很。皇上吩咐了叫主子臥床休養呢。”
佟貴妃瞧見是個嬤嬤,又搬出了皇上來,略一笑道:“翊坤宮如今有了嬤嬤,定要多管教一下勤嬪宮中的規矩。”
這話說得難聽,還是指陳文心沒規矩。
她心中越是氣惱,麵上越是冷淡,並不為自己辯解。
佟貴妃不見她說話,便道:“勤嬪身邊的白露是哪一個?”
被點到名的白露走到陳文心身後,福身下拜,“奴婢白露叩見貴妃娘娘。”
佟貴妃一聲怒斥:“好大膽的奴才,連本宮賞賜的送子觀音也敢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