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雨千年遼上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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遼上京,一個充滿誘惑的地方。早想尋找那片神秘的土地,考問那段塵封已久的曆史。此刻,我終於如願,站在了遼上京高高的城牆上。遠山聳立,近水淙淙,白雲悠悠。城南城北山頂上的古塔仍然傲對著風霜雪雨,汩汩流淌的河水,似乎仍在訴說著這裏的陳年舊事。
遼上京(內蒙古巴林左旗林東鎮南)曾由南北兩城組成。如今,北城僅剩輪廓,南城早被河流吞沒。片片綠樹、塊塊農田掩去了這裏曾有的繁華,好讓人產生出“千古興亡多少事”的悲涼。
史載,公元918年,逐漸強盛起來的契丹,開始在這片依山傍水、宜耕宜牧的風水寶地上興築城池,初稱皇都。於是,這裏便有了蒙古高原上的第一座都城。公元938年,遼太宗耶律德光為了接受後晉使臣的朝賀,接受燕雲十六州圖籍,要在這裏舉行隆重的典禮,又大興土木,改名為上京臨潢府。都城,無疑是統治者顯示自己威嚴和實力的廣告牌。耶律德光要擺譜,要讓世人知道,他不但是契丹族的主宰者,也是中原漢族的主宰者。於是,這座都城更加宏偉了。這裏曾是商販雲集的地方,以城垣的壯麗、生產的發展、市場的繁榮和文化的昌盛蜚聲海內外。我無法想像當時這裏的繁榮程度。
公元1120年,出使金朝的宋臣趙良嗣親眼目睹了金軍攻打上京的情景,並在城破後和金軍的最高統帥完顏阿骨打並轡而行,由南偏門入城,經過五鑾、宣政等殿,至延和樓置酒慶賀。趙良嗣觸景生情,即席做詩一首:“建國舊碑胡月暗,興國故地野風幹,回頭笑向王公子,騎馬隨軍上五鑾。”完顏阿骨打讓虜到的王妃為其歌舞,還傲慢地對趙良嗣說:“此契丹兒婦也,今作奴婢,為使人歡。”
城破,則標誌著更大的殺戮和擄掠的開始。可惜趙良嗣沒有為我們記錄下當時的慘狀。
古往今來,有城的地方總是戰亂不斷,流血總要多於闊野。因為,從某種角度講,爭奪者隻要獲取了城市,就獲取了這座城市所管轄的土地,獲得了這裏的一切。而皇城就更甚於普通城市了,因為,在老百姓的心目中,皇城是皇權的象征,一旦失去了皇城,軍心、民心便會失去凝聚力。
這次戰役,摧毀了上京城內的宮殿和主要建築。80年後,蒙古大軍再次攻占了這座城市,在洗劫一空後,徹底摧毀了城內的所有建築,從此,這裏便變成了一片廢墟。
我突然想起了圓明園的洶洶大火。
毀城,單單是為了銷毀搶掠者的罪證嗎?
2
那個由契丹族、漢族和其他民族共同建立的、曾經與北宋、西夏並存多年的遼王朝,那個疆土東起大海西至流沙(中亞地區)的強大的遼王朝,在地球上永遠地消失了。那個偉大的契丹民族,也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中國曆史上,由於一些封建文人的無知和對契丹民族的偏見,曾誣稱契丹人為“羊犬之幫”,認為遼王朝無文明可言。翻開我們今天的曆史教科書,對遼王朝的闡釋也僅限於詞條似的東西,讓我們知道,遼曾對宋發動過戰爭,曾有過令北宋膽寒的“澶淵之盟”;軟弱無能的後晉高祖石敬瑭將燕雲十六州拱手送給了契丹人,這似乎成了漢人的千古奇恥大辱。而北宋對遼發動的幾次以失敗而告終的戰爭,我們的教科書卻隻字不提。直到今日,那個已經在曆史長河裏沉睡了近千年的遼王朝,仍然沒有引起曆史學家、學者們的重視,致使我們對遼王朝及其政治、經濟、文化、宗教以及衰敗的原因知之甚少。文學作品裏的契丹人,也總是充當著反麵角色,給我們的印象是契丹人貪婪、野蠻,契丹民族好戰,我們應該對他們咬牙切齒。
北方地區至今仍廣為流傳著楊家將的故事。然而,知道楊業和他的四個兒子都死在北宋對遼的侵略戰爭中的人卻不多。
史載,石敬瑭原是後唐的河東節度使,為了實現他做皇帝的野心,甘心認比他小11歲的耶律德光為“父皇帝”,借契丹之兵滅掉了後唐,登上了後晉的皇位。
我們是否可以做這樣的猜測:在契丹與後唐的戰爭中,契丹已經占有了後唐的大部分國土,除燕雲十六州外,其餘以每年三十萬匹貢絹的價格“租賃”給了石敬瑭?如果猜想成立,那就不是石敬瑭將燕雲十六州“拱手送給契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