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龑還是太子的時候曾經偷偷逃出長安遊玩,自那次出遊之後便沒再離開過長安城。繼位以後一直忙於政務,更是連皇城都難得邁出,這一次也算是他難得的“遠行”了。
說是微服探訪,可身邊仍然少不了跟著幾個護衛,伍思成自然是隨侍在側的,季重欣和金吉爾兩人也緊隨其後,四人一路往威遠將軍府而來。
一到門口,眼前的景象就讓劉龑吃了一驚。堂堂朝廷正六品威遠將軍的府邸現在是一派淒涼景象:府邸上的牌匾空空如也,簷下的雕花都被拆了個幹淨,就連門上的銅釘都沒能幸免,好好的大門弄得比尋常人家還要淒涼。
季重欣上前使勁砸門,過了一會兒門吱呀一聲的開了,從裏麵走出一個老家人來。
“煩請老丈通稟一聲,我家主人來拜訪威遠將軍王漢新大人。”季重欣彬彬有禮的說道。
“我家主人上街巡查去了,有事請改日吧。”
伍思成踏上一步道:“老丈,在下伍思成,殿中少監,有事拜見你家主人。若他不在,我們等他回來便是。”
老家人遲疑了一下,道:“如此幾位請隨小老兒來。”
眾人隨著老家人進了威遠將軍府。要說起來王漢新的府邸實在算不上大,再加上王漢新也不是個喜愛奢華的人,府內的一切都以簡樸實用為主。可現如今則已經到了不能用簡樸來形容的地步了,所有的雕梁畫棟但凡能拆的都被拆了,廊下一切裝飾擺設全都無影無蹤。劉龑估計屋內的擺設也無法幸免,心中不禁懷疑自己去了會客廳還有沒有座位。
走進二道門後,耳畔卻傳來了陣陣念書的聲音,聽起來是一群孩子發出的。劉龑不禁問道:“老丈,這書聲卻是從那裏發出的?”
老家人忙停下腳步道:“這位貴人不必如此客氣,小老兒王安,貴人隻管問便是。”
“老丈何出此言?”劉龑笑著問道。
“方才那位伍大人乃是四品大員,尚且為貴人之佐,那貴人非王既公了。”
劉龑點點頭:“果然王漢新的家人也一樣機靈。”
王安打了個千道:“回貴人的話,這是我家的孩兒們在讀書的聲音。”
“哦?王漢新才多大,哪來這麼些孩子?”劉龑奇道。
“回貴人的話,那些孩子是我家主人收養的遺孤,他們的父親都在征伐高麗的戰爭中陣亡了,這些孩子孤苦無依,因此我家主人便將他們收養下來,一直以來都是小老兒照顧他們的生活起居,如今主人搬到了長安,因此我等便隨著主人一起來了。”
劉龑恍然大悟,與伍思成對視了一眼,然後道:“這裏總共收養了多少孩子?”
“回貴人的話,一共有十四個孩子,男孩八個。”
“王漢新這小子自己不肯讀書,倒是知道讓這些孩子念書,不錯,不錯。”劉龑說著繼續邁步向前走。
來到會客廳以後,廳內的情況比劉龑想的要好一些,至少該有的桌椅案幾都還在,隻是其他一概沒有,可以說是家徒四壁。劉龑和伍思成坐了下來,季重欣和金吉爾站在劉龑背後。
過不多時,王安端來茶水,苦笑道:“家中凋零不堪,讓貴人們見笑了,好在這茶還說得過去,各位貴人們略坐坐,小老兒還要去準備晚飯。”
“老丈請自便。”伍思成笑著說道。王安行了一禮退了出去。
劉龑嚐了嚐茶,比起宮中的自然是相去甚遠,不過也可稱之為上品,劉龑喝了一口,道:“沒想到王漢新竟然還會收養戰爭遺孤,朕還以為他是個喜好攻戰殺伐的家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