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起薛伯仁之所以會來,那是因為劉龑的皇命所致,如果按照他本人的意思是不打算來援助幽州的。
薛伯仁這麼想的理由也很簡單,那就是突契人的舉動不夠合理。如果阿比契力爾有意與絹之國正式交戰,那麼舍棄自己老窩去攻擊遼東是一件很不明智的選擇,尤其是在去年自己的都城剛剛被絹之國偷襲成功的現在來說。
攻占龍城雖然最後沒有任何實際的好處,反而勞師動眾,耗費錢糧,在一般人眼裏看來是有百害而無一利益;可是不可否認這個結果對於突契人而言則是奇恥大辱。最關鍵的是證明了他們的都城並非安全之地,絹之國完全有能力突破大漠的天然屏障完成這一戰略襲擊。那麼接下來的問題就來了,既然阿比契力爾明知自己遠征遼東有可能再次造成都城被偷襲的局麵,他為何還要采取這種戰略呢?如果他隻是一如既往的采用小股騎兵集團襲擾作戰的話也就罷了,問題是他現在這麼大張旗鼓的進攻遼東,難道就不怕絹之國故技重施嗎?
當然,從遼東撤軍的速度要比從西域快不少,絹之國很難再有機會完成和上次一樣的壯舉,而且遼東也確實處於兵力薄弱的狀態。可是自己的主力兵團的動向被對方掌握,對於突契而言是非常不利的,因為這意味著告訴絹之國它那漫長的國境線上處處兵力不足,絹之國完全可能針對這些弱點來發動進攻,給予突契巨大的損失。
因此薛伯仁認為阿比契力爾比較務實的做法應該是選擇突破太原或者豐州麟州一線,從幽州下手都是下策,又怎麼會選上遼東呢?阿比契力爾這麼做一定還有其他目的。
可惜的是皇上劉龑不這麼想。劉龑所害怕的是遼東與幽州的聯係被切斷,雖然這不會造成完全斷絕南北交通,而且憑借兵力上的優勢,突契人要堅守這塊地區也很困難,但是目前所處的形勢卻是在攻擊高麗的關鍵時期,前方作戰的將士們的心理才是劉龑真正擔心的地方。曾經因為常邈的意外死亡而不得不中斷的遠征,結果使得戰事拖延了三年之久,如果這一次因為突契的進攻而再次流產的話,那在對於突契的戰爭規模繼續擴大以後,恐怕就沒有餘力來對付高麗了。到時候勢必隻能和高麗媾和來騰出力量對付突契,可是高麗又不會真正降服於自己,一旦恢複國力,他們恐怕會和突契聯合起來對付絹之國。因此劉龑還是決心冒險,無論如何一定要穩住遼東的戰局,確保高麗的戰事解決。
對於皇上的意圖,薛伯仁也很能諒解,隻是他始終覺得阿比契力爾有詐。為此他故意向長安發了幾封密函闡述自己的觀點,在這一來一回之間拖延了十幾天的時間,戰局果然出現了變化——突契的攻擊方向轉移到了幽州。
雖然薛伯仁認為進攻幽州也不是非常合理,但是一來考慮到阿比契力爾對於幽州防禦使楊蓮有一份特殊的怨念,二來主管軍事的朱天順馳援遼東被圍,幽州軍失去了精神上的支柱,為了防止局麵發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薛伯仁隻能出兵增援。不過薛伯仁還是做了一些安排,他親自領步兵三萬五千馳援,卻把精銳的騎兵部隊和虎衛營交給了副將盧清翰,讓他在後方策應,以備阿比契力爾另有詭計。結果正是他的這一舉動拯救了戰局,也拯救了自己的性命。
薛伯仁的大軍剛剛開進幽州地區不久就遭到了突契軍隊的攔截。這本在薛伯仁的預料之中,自己率領的多為步兵,行動就算再迅速,被突契遊騎兵偵查到而截擊的可能性依然很大。由於對方都是小股部隊,在薛伯仁的指揮下很快就被驅散,根本無力遲滯他的行動。根據薛伯仁的計算,隻要在當天傍晚時分進入桑幹河南岸的蔚州城,那麼突契人的側後就已經暴露在自己的麵前了。之後突契人要麼分兵來對付自己,那樣他們對於幽州的威脅就會變輕,楊蓮就有餘裕來恢複自己的防禦係統;要麼全力進攻幽州,那自己就可以用戰車陣逐漸壓縮突契人的進攻點,一點點的分割削弱他們的攻擊能力,迫使他們最終無功而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