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
雪山上的風很大,卷著雪花狂亂的飛舞,錢付雪把我裹成粽子,拖著我一步步艱難的走上山。
後來我們因風雪迷了路,跌下雪坡。
我醒來時,是在一間溫暖的小屋裏,錢付雪躺在我身邊,緊緊抓著我的手腕,床邊坐著一個白胡子笑眯眯的老頭。
“沒想到,倒是你這女娃子先醒了!”
我動了動身體,卻發現動彈不得,渾身上下麻的厲害,無奈隻得側頭看向那老頭。
“這……是哪裏?”
“女娃娃別擔心,這裏是老夫的草廬。”
“你是誰?”
“山村野夫罷了,拾柴的時候看到你們,就順手撿回來了。”
不知道為什麼,我總覺得他那語氣很別扭,感覺在他看來救我們兩個和拖回來兩條死狗沒什麼區別。
我後來說起這件事,錢付雪還是忍不住憤憤的敲了我腦袋一下。
“你就不能換個詞,非得把自己比喻狗?!還有,你想你自己也就罷了,為什麼小爺我躺著也遭殃啊!!”
最後我還是知道了那白胡子老頭是誰。
他就是我那傳說中的師祖,也正是我們要找的人,他的名字……嗯……他姓繁(Pó),名……名破。
我看著錢付雪背對師祖,臉上因為憋笑而抽搐的模樣,慎重思考了一下,還是下了床給師祖磕了頭,恭敬的道了聲“師祖”。
“原來你是阿雪的徒弟啊!老夫還以為後繼無人了呢!哈哈哈哈,好!”
阿……阿雪,是指……師父嗎?
我忽然想起曾經問師父為什麼我叫風木而不是風雪,畢竟我那時以為自己是在雪天被撿回去的,聽到我的問題時,師父不小心捏斷了一支筆,停頓了很久之後,告訴我木是萬物複蘇的意思,我想……也許這才是真正的緣由吧……
我身側的錢付雪聽聞此言,本就抽搐的身子顫抖的更厲害了。
“嗯……是吧……”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怎可如此含糊!”
“是!家師雪無塵,徒孫風木見過師祖!”
“這才對嘛!”
師祖樂開懷的拍了拍我的肩膀,轉頭看向正過身來的錢付雪。
“這小子是?”
“小子錢付雪,是木……阿木的朋友!”
錢付雪努力做出一副莊重的模樣,向師祖一抱拳。
“錢、付、雪……很特別的名字。”
師祖看著錢付雪說了句莫名其妙的話,我看著眼前僵持著的兩個人,不明所以……後來才知道,師祖與錢付雪的奶奶……曾有過那麼……那麼一段風花雪月的過往。
“阿雪呢?那麼多年都不回來看我這個老頭子,還讓你們兩個娃娃爬雪山?”
半晌,師祖想起了什麼,問道。
“師父……走了……”
師祖渾身一震,雖然他極力克製,可是我肩上的他的手卻是顫抖著的。
那時候的師祖落寞的坐在火盆旁,我卻不知該做什麼,錢付雪拉我到師祖對麵坐下。
靜默許久後,師祖淡淡開口,講起師父曾經的事。
師父是師祖在雪山下撿到的,師祖為人懶散,便將自己的輕功之名偷工減料給師父安了個名字。
師父一直和師祖住在雪山裏,隻有偶爾會下山到山腳下的小村莊裏采購些生活瑣物。
日子枯燥卻也平淡,直到師父二十一歲下山時,遇見了他一生的劫。
【陸】
師父因為師祖閉關,獨自下山買了米糧,在他上山時,遠遠望見純白的雪地裏那刺眼的血紅,那是師父第一次遇見鸞影。
鸞影一身血染的白衣蜷縮在雪地裏,猶如一朵盛開的血蓮,盛開在師父的心中,一生不敗。
師祖是個閑散自在的人,師父的離開,師祖應允了。
後來,師父與鸞影成婚了,期間發生的事師祖並不知曉,隻是因為師父給了師祖喜帖,師祖身為師父的長輩做了個見證。
師祖說,師父是個很安靜的人從小就不多話,但是師父卻又是個死心眼,認定的事絕不回頭。
師祖最後一次見師父,是在他成婚後的兩年,師父來向師祖求一味藥材。
鸞影……是難以生育的。
那之後……師父再也沒能回來,那一別便是一生。
師祖將畢生的醫學研究筆錄和武學記錄給了我,我獨自悶在屋裏看書,師祖隻留了張字條便閉關了。
錢付雪說要找一個人問清楚一些事,獨自下山去了。
我挨著火爐,看完一本書便燒一本書,師祖留言已無心塵事,大限來臨也不遠了,他要我記下書中的內容,然後一把火燒了這裏……難怪師父也愛燒房子……走……不留一絲痕跡,往事……便讓其燃燒成灰,埋於黃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