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肉在牙齒間翻動擠壓,舌頭從一開始的沒有感覺,到漸漸感受到香鬱的味道。這味道勾起了他的回憶,他又想起了在宿舍樓那個小小的房間裏,方澄也曾經柔順而溫柔地笑著,把同一味道的牛肉送到他口中。
那時的他,滿足得像是擁有了全世界。
可為什麼,牛肉味道依然,她卻已不再在他身邊?
香濃可口的牛肉,此刻苦透了他的舌頭,苦透了他的胸膛。他的身體開始止不住地顫抖,他的雙眼因喉頭的哽塞而湧起熱霧,眼前的世界模糊了,但他知道就算撥開了濃霧,他的眼前依然沒有她。
她真的走了。
那個不戀慕他的外表與家世,咬牙切齒與他劃清界線的她。
那個表麵冷靜理智,卻會因他一個親昵的動作而暴跳如雷的她。
那個曾經柔聲鼓勵他努力學習,再三叮囑他天寒添衣的她。
那個她,真的走了。
這個令人恐懼的認知讓他失控,他的身體益發劇烈地抖動,他的喉頭哽塞得幾乎令他窒息,他嚐試大口大口地喘息,空氣中卻傳來痛苦而破碎的哀鳴。他茫然地抬頭尋找聲音的來源,卻迎上了吳媽驚詫的目光,順著她的視線往臉上一抹,才發現熱淚不知何時已經流滿了他的臉。
被隔絕的情緒在這一刹那突然回籠,自四方八麵瘋狂擠進他脆弱的心髒,刺痛在他胸口不斷膨脹,他以為自己在下一秒就會因為難以承受痛楚而死去,但在下一秒,他卻更絕望地發現原來還可以更痛。
淚水似乎是宣泄痛楚的唯一途徑,淚珠不理他的製止,任性地翻出眼眶,飛快地串流成河,他聽到自己絕望的哀號,卻又因這一聲聲的哀號更加絕望,因為它們提醒著他不想記起的事實──
他自以為無比幸福的四年,原來隻是一個龐大而可笑的謊言。
“少爺,你別傷心了,這世上哪有誰沒了誰是不行的呢?以前沒有她,你不是也照樣活了十幾年嗎?”
吳媽的話飄進了許世豪的耳朵,他很想點頭認同,卻悲哀地發現他已記不起沒有她的日子是怎麼過來的。
連在美國時,他也是捧著飯碗對著屏幕上的她吃飯,現在沒有了她,就像生命中最重要的支柱轟然崩塌。
但他在這裏痛苦不堪,她卻沒有同樣的感覺。
這五年多的日子,他對她無微不至,好東西流水似的全往她那兒送,才夏天已經開始置辦冬裝,隻差沒有每頓飯先替她試圖。他如此用心把她嬌養著,就怕傷了她一絲一毫,誰料他把真心捧著她麵前,她卻朝他心髒狠狠桶了一刀。
她怎麼可以這樣對他?!
自問沒有人能比他對她更好了,到底是何方神聖,讓方澄寧願放棄五年多的感情,也要走到那男人的身邊。
那人是有三頭六臂嗎?又或是……方澄隻是在騙他?
電視上不都是這麼演的嗎,女主角有苦衷,例如被逼離開或者身患重病等,都會編個理由欺騙男主角,希望對方死心。
沒錯,無論是哪個,他都要親眼瞧瞧,眼見為實!
許世豪跳起來,太久沒吃東西令他有點頭暈,但這不能絆住他的步伐。他先是打電話讓人立刻找出方澄的地址,在吳媽欣慰的眼光下填飽了肚子,然後拿著偵訊社剛查到的地址出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