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母聽了發怒,厲聲責罵他沒有良心,狼心狗肺。
靳霖也不惱,任由靳母發火,反問:“母親這麼焦急的原因是什麼,靳冉在這起案件中扮演的是什麼角色?”
靳母怔了一下,沒好氣說著:“我看就算冉冉出了什麼事,你的良心也不會不安,你就是鐵石心腸,心裏隻有你自己。為什麼十年前死掉的人不是你!”
他頓感喉嚨發緊,胸腔悶悶的,好像有什麼東西即將呼之欲出一般。
耳邊回蕩著季川的聲音,微弱、喑啞,一聲一聲的向他求救。
他永遠無法忘記,當看到季川和父親身上綁了炸彈之後是怎樣的震驚和複雜,那一刻他仿佛失去了語言能力。什麼都做不了,隻能呆呆的看著他們,盯著倒計時的聲音,他大腦一片空白。
十八歲對於其他人來說,是邁向成長的第一步,成年了擁有一片新的天地。
而對於他來說,是死亡在向他招手。
送給他的第一個成年的禮物是,在他父親和季川的生命中做出一個抉擇。
季川哭的泣不成聲,哭喊著救命。
他站在原地無法動彈腳步,他麵對的是兩條鮮活的人命,還有一個殺了數十條人命的惡魔。
“我給你一個機會。擺在你麵前有三個遙控器,其中一個是真的。隻要你按下遙控器炸彈沒有爆炸,我就放了他們兩個。”
“父親……”他企圖在父親那裏得到答案。
“靳霖,永遠不要和惡魔做交易,你凝望深淵時,深淵也在凝視你。”
“不要不要,靳霖你救救我,我不想死。”
那是他人生當中麵對的第一個選擇,三分之一的可能,如果他選對了,他父親和季川就沒有生命危險。他自認聰明,正欲按下遙控器。
“靳霖!”父親揚高了聲音。
他抬頭,看向他父親的目光中多了一份不解。
“你從不是刑罰者,我和小川是人質,不是你的家人。如果我的生命是否存活對你來說是強加的壓力,那我選擇不存活。”
他還不理解這段話是什麼意思,父親徑直朝柱子磕了過去。
鮮血從他頭頂漾開,鮮紅的血讓他雙眼刺痛。
他想不通為什麼父親會以那樣的方式離開,為什麼不肯讓他在三分之一的可能中救他。如果他不自殺,會有三分之一的可能存活。
他不理解,卻也理解。
他是想要平安的將父親和季川帶回家的,但事與願違。他麵對的是人質,更是他的家人,而數萬人麵對的是一個殺人魔頭。
一天不抓住凶手,就一天得不到安寧。
“我和他交換。”那是他第一次想要和惡魔交易。
那人搖頭:“我給了你機會,但你不珍惜。”
那人按下遙控器,炸彈轟然炸開。季川的身體在炸彈爆炸那一刻變為碎片,他的哭喊也變為零碎。
他父親的身體也變為碎片。
十八歲的他親眼目睹兩個親人死在眼前,還來不及反應,就被那人挾製住。
作為和警方談判逃跑的籌碼。
看到警察,他唯一的反應是,絕不和惡魔做交易。
因他的掙紮,那人被擊斃。而因他的掙紮,一刀刺在肋骨,他在醫院整整躺了半年。
他什麼都沒有做,卻成了抓住惡魔的英雄。
英雄對他來說是虛名。
而在多年以後,他才徹底明白他父親那麼做的原因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