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已是初夏時候,早晨野地的草木還沾著露水,空氣清鮮,晨風拂麵有點兒涼意,長安西城郊野,一望渺茫曠遠,群山隱約罩在晨霧裏,看不清山形。
遠近村落晨吹青煙嫋嫋,遠處偶爾傳來鷓鴣清越啼鳴,幾隻晨燕在低空中盤旋幾圈,“啾啾”尖叫著朝村落飛去。太陽漸漸升起來,起初僅是一道蒙朧的光線罩住遠處的群山,漸漸的這道光線變成光柱,遠處的群山便明朗起來。隨著太陽漸漸上升,清鮮的空氣和晨風的涼意便一掃而光,夏天的炎熱便開始烘灼大地了。
太子、元吉一路人馬先是策馬跑著走,跑了幾裏路便勒馬一邊說著話緩緩行走。
那時候,太子感到身子漸漸燥熱起來,他偶爾扭動身子,他感覺到背脊仿佛有幾隻螞蟻在爬動,但他扭動身子的時候,感覺到腰間有一種冰涼的感覺,他知道他已經在出汗了。他側臉朝元吉看了一眼,見他臉色燥紅,脖子仿佛也在流著汗,太子這時候才真正感到身子有些難受了,他覺得這個天氣太熱了。
太陽越爬越高,天氣也越來越炎熱,太子的內衣漸漸的濕透了,他的臉上也不斷的流著汗,汗水順著脖子往下流,他抬起右手用衣袖擦了幾次汗水,但覺得這個動作有失太子身分,遂咬了咬牙,強忍著燥熱的煎熬。
“三弟,你看看下一步咱該走那一著棋?”太子道。
“哦—”元吉答應了一聲,他仿佛心不在焉,目光直視前方。太子見元吉沒回答問題,便又側臉朝他看了一眼,他看見元吉的臉上也全是汗水,眼皮不斷的眨巴著,太子心裏暗暗笑道:“元吉一定比我更難受了,瞧他比我還多披著護肩,戴著頭盔,一定比我更難受的。”
遂笑著道:“三弟,我問你話呢。”
元吉仿佛才回過神來似的,回過頭來朝太子看了一眼,一下子記不起太子的問話,隻笑了道:“大哥問啥事呢?”
太子又笑道:“你咋心不在焉的,想些啥事情呢?”
元吉狡詰的笑了笑道:“我在想,咱父皇說不準是有心要肘掣二哥了,今天早朝父皇說‘諸位臣工必得謹思守誌,萬不可徒生雜念。’這句話分明是說給二哥一個人聽的。”
太子聽了笑了笑道:“我就問的這個意思,目前形勢對咱有利著,你看下一步咱該幹什麼?”
元吉終於還是用手抹了一下汗水,他的臉色變得陰沉起來,他沉思半刻說道:“目前形勢誰都會看出來,識時務者為俊傑,咱們先禮後兵,先收買尉遲敬德,然後再收買程知節、段誌玄、李世勳。要是這些人願意跟咱們,咱也都給他們好處,要是不買帳,咱再一個個的收拾他們。”
“你說象尉遲敬德這樣的人,咱能收買得了他嗎?”太子道。
“他要錢我給他萬金,要高官我給他高官,要美女房宅我給他美女房宅,我就不相信他不為之所動。”元吉道。
“要是能收買得了尉遲敬德真是太好不過了,這人在秦府中極有威望,有萬夫不擋之勇,每次攻城奪隘必他先行,且又是個百戰百勝的將軍,是難得之人。”太子道。
“那咱打獵回去我即派人給他送一車金銀,他要是收了,事也就行了,要是不收,咱派幾位高手,夜間潛入宅中把他殺了。”元吉道。
太子聽元吉說話,覺得這計可行。這段時間來,他的心情好多了,形勢對他越來越有利,裁黜了房玄齡和杜如晦是那樣的順利,父皇明顯的偏袒了他和元吉,往下,若能再收買了尉遲敬德、程知節這些人,世民在京城就成了孤家寡人了。太子想這些,心裏一陣陣興奮,雖然臉上趟著汗,周身都被汗水濕透了,他卻感覺到沒剛才那麼燥熱難受。
兩個人說了一回兒話,又策馬奔馳起來,後麵的軍士狗顛腳的跟著跑,大約走了一個多時辰,才到了皇家苑場。
這皇家苑場是一片看去廣闊無邊的荒原山丘地帶,間或有一片樹林子,或一道小溪、一小片池澤或一個小村子。
皇苑圈地致少有四、五萬畝地,足夠快馬跑上幾個時辰。這一帶幾朝幾代都是皇家苑場,苑場內的村子是專為皇家守護獵場的苑戶,皇家每年往苑場放養山鹿、野兔、獐子等一些性情溫順的野獸,專供皇家射獵,每年秋、冬二季,皇帝必來射獵,那時候,這一帶都是嚴密戒嚴,皇家禦用軍隊將苑場四周圍個水泄不通,苑場經過清理,裏麵的苑戶都集中到一個地方由軍隊看管著,不能隨便走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