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爾莎旅店的一層不大,隻有兩張長桌和一個不大的吧台。人也不算多,和碼頭附近的其它酒館旅店一比,甚至顯得有些冷清。能來這裏用餐的人都不是普通的水手和散商,因為這裏的酒水、食物價格要比別的地方高很多。當皮埃爾和加利亞尼推門進來時,並沒引起過多的關注,隻有吧台後麵的黑人侍者一邊擦著手中的盤子一邊抬起眼皮向門口看了一眼,然後就繼續忙活手裏的活兒,根本沒有打招呼的意思。
“還是我請客吧,您先去找個安靜的座位,我們邊喝邊談。”皮埃爾沒看到那位叫阿爾莎的旅店老板,有點不耐煩。他找了一個借口支開加利亞尼,然後獨自走到了吧台前麵。
“……”看到有人向自己走來,那個黑人侍者終於停下了手中的活兒,抬起頭但依舊沒說話。
“請問阿爾莎小姐在不在?”
“如果要喝酒,找我就可以。我叫利卡,喝點什麼?”黑人侍者一張嘴,皮埃爾表情嚴肅的臉上終於露出了一點笑意。這個黑人說的是拉丁語,口音和去年來到太陽城的那些黑人一模一樣,皮埃爾心裏確定,他肯定也來自叫開普敦的地方,肯定也會說漢語。
“給我兩杯塔庫拉朗姆酒,這是酒錢……”皮埃爾從貼身的口袋裏掏出那枚用黑色木頭雕刻的葉子,放到了櫃台上。
“……您要的酒很貴重,我需要去酒窖裏取,請稍後。”當黑人侍者看到了那片葉子時,明顯愣了一下,然後又恢複了懶洋洋的德性。可是他的手卻一點都不慢,拿起毛巾擦了擦櫃台,順勢就把那片葉子掃進了手裏,轉頭鑽進了吧台後麵的小門裏。
阿爾莎的真名叫烏黛,早在一二四五年就被大宋捕奴船從紅海岸邊的村子裏抓走,賣到了卡蘭巴港,在一個大宋商人家裏當傭人。當時她還是個年輕的母親,為了養活自己剛剛一歲的女兒,烏黛每天都努力學習這大宋商人的語言,極力討好主人,甚至想過將來能讓女兒也在這座繁華的大城市裏,和這裏的其他小孩子一樣上學。可惜在一年後,她還是沒逃脫一名奴隸應該有的命運,成為一種貨物被主人轉手賣給了別人,和女兒一起被送上了一艘大海船,漂洋過海來到了一個叫開普敦的城市。
就是在開普敦,她頭一次見到了那個瘦小的老頭,他說他叫慈禧。從那時候開始,烏黛的噩夢就來臨了。新主人並不要求她和另外很多各族年輕女孩子幹家務活,而是找來幾個老師,讓她們每天學習各種語言、禮儀、舞蹈、數學、曆史知識、與人聊天的方式、取悅男人的技巧和用密語聯係的能力。
在開普敦度過的四年時間,是烏黛睡覺都會驚醒的日子。以前她從來不知道原來世界上還有這麼多讓人惡心的事情,也從來沒見過如此心狠手辣的人。不到一年時間,和她一起接受訓練的女孩子就少了多一半兒,那些人不是被送走了,而是被其餘女學員親手殺死並肢解,然後親手埋在新主人的田地中,原因隻有一個,她們在每隔三個月舉行一次的考核中不合格。
為了保住自己和女兒的命,烏黛每天都玩了命的學習那些五花八門、令人不快的知識。幸運的是上天給了她一顆還算聰明的腦袋,再加上她的刻苦和韌性,每次考核都名列前茅,可以不去成為別人殺戮的對象。至於說自己要去殺誰,那就管不了了,隻要自己不被殺,就是最快樂、最幸福的事情,睡覺的時候都會笑醒。
在這四年時間裏,她們這些女孩子也知道另一件事情,她們的新主人慈禧是個惡魔,還是讓人無法對抗的惡魔。烏黛寧可去和停泊在港口裏的那些大戰艦孤身作戰,也不願意去單獨麵對一臉陰霾的老頭,和他在一個屋子裏,渾身都會發冷。
不過那個惡魔對待聽話的人還是很大方的,他把自己這一批人用船送到了一個叫卡爾堡的地方,然後各自就失去了聯係。最終自己就被安排到了休達港,成為這個小旅店的女老板。其它同伴去哪兒了她也不清楚,也不該去搞清楚。她隻知道自己手裏有一個小冊子,而這個小冊子就是自己和女兒的性命,那上麵有十多個人的姓名和城市,自己一個都不認識。
自己的任務有兩個,一個就是利用這個酒館當掩護,每天從來往客人嘴裏打聽一切有用的情報,然後用密語寫下來,每三個月或者半年,就會有人來取。另一個就是等待拿著這片黑色樹葉木刻的人來找自己,見到葉子就如見到了慈禧本人,後麵做什麼就按照來人的吩咐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