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的生活很枯燥,每天除了值班、升降帆、觀測航向之外,就隻有吃飯睡覺。吃還吃不好,都是米粥鹹魚和海菜,睡也睡不舒服,兩張吊床外加艙裏的甲板,大家輪流睡,泊珠也不例外。在大海上,之所以不願意帶女人,一方麵是迷信所致,一方麵也確實不方便。如果都是家人還好辦,要是和商船、戰船一樣都是鬆散的集體,那有個女人存在就會產生摩擦和矛盾,搞不好就會出大事兒。
不過洪濤倒是沒覺得太難受,不光是因為有泊珠陪著他、伺候他的緣故,主要是他有了打發時間的事情可做,那就是用各種各樣的考核題去為難泊蛟、黃濤和卡爾,順便再挑撥挑撥他們三個人之間的關係。一會兒讓泊蛟和卡爾吵嘴,一會兒讓黃濤和泊蛟起隔閡,一會兒他自己也加入進去,四個男人變成了亂戰。
每次成功挑起別人的怒火之後,他又開始當裁判了,既不讓大家真的動手打起來,又時不時的火上澆油讓他們也別閑著,船上幾乎每天都有臉紅脖子粗的爭吵。人一旦到了大海上,脾氣就會變得非常暴躁,點火兒就著。好在洪濤自身夠強力,玩得起這個遊戲。他這麼做也不光是為了自己的惡趣,更重要的是在磨練他們三個人的水手品格。
這三個人誰也不是合格的遠航水手,近海打漁和遠洋航行的性質差得很遠,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導航技術自己可以教他們,新的大帆船也可以想辦法造出來,但是不管技術還是帆船,都需要人去使用駕駛,沒有一個合格的水手素養,光有好船和航海知識,也是不夠的。如何處理船上的日常生活矛盾,如何與一船大老爺們朝夕相處,既不要太死板又別太鬆散,這都是他們要學習的。
首先就是磨性子,不管你是沾火就著的暴脾氣,還是三腳踢不出屁來的肉脾氣,到了船上都隻能是一種臭皮囊加二皮臉加滾刀肉加流氓無賴的不是人脾氣,沒有這種忍耐力,別說當船長了,當個水手長都不夠格。越強悍的水手就越難以駕馭,越強悍的水手也就越容易發生矛盾衝突。船長也好,水手長也好,除了確定航線之外,最重要的一件事兒就是安撫船員。當他們覺得無聊、喪氣時,要能讓他們興奮高興起來;當他們過於亢奮、激動時,要能讓他們平靜下來。否則你這個船長也當不長,說不定哪天你就消失了。船員們會說你晚上起夜時失足落了水,搭救不及嗝屁著涼了,找都沒地方找你去,死了也是白死。
另外吧,洪濤已經視目前這些疍家人為自己的族人了,以後他們需要擔負的擔子還很多,但洪濤覺得他們和自己以及他們和他們之間的關係還不夠緊密。上了一條船就是親兄弟了,不管你樂意不樂意,也得這麼想這麼做。都說一起扛過槍、一起同過窗、一起下過鄉之後就是鐵哥們,其實一起出過海更能讓男人之間產生信任感。洪濤目前做的隻是讓這個磨合作用更加快速一下,矛盾產生、化解、原諒……又有矛盾、又化解、又原諒……
幾次之後,大家就從普通熟人變成了普通朋友,再幾次之後,大家就從普通朋友變成了哥們,再共同經曆一次生死考驗,大家之間就是鐵哥們了,矛盾還會有,但彼此之間的容忍度、信任感都會比一般人強很多。洪濤要的就是這種效果,他不想以後在他們之間出現什麼隔閡,尤其是因為一點小破事兒就鬧騰。有一個穩定的團隊,才是最重要的,這樣自己才能全心全意的盯著前方,帶著他們一起前進。
“鯨魚!鯨魚!”探險家號隻用了一天時間就抵達了甘泉島,又花了一天時間把附近的幾個島嶼坐標探測完畢,就再次向東而去。剛離開西沙群島十幾海裏,負責在船頭當瞭望手的黃濤就大聲喊了起來。
洪濤正在船艙裏往海圖上補充西沙群島的數據呢,他這個海圖是偷工減料版的,每個島隻探測四個到六個參數,然後就根據目測的結果,用一個矩形、三角形、橢圓形或多邊形在地圖上勾畫出來,知道大概位置就算完事,不做仔細描繪。目前他還沒有足夠的人手去做仔細的測繪工作,就憑他這個畫圖的本事也玩不轉這個細致的工作,好歹有個標記就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