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利用基因鎖定術，找到了飛蛾接受化學信號的基因片段，分析出了基因構成，然後對人體基因進行了修改。”鄧坤看向圓形空間的老人，講著，“我們在障礙物上都塗抹了特殊的化學元元素，平常人都接受不了，而剛才失明的老人正確避開了障礙物，說明他確實接受到了信號刺激。”
“這麼說來……”我莫名有些激動，“你們的實驗成功了。”
鄧坤表情凝固住，掃視了一下周圍的工作人員，工作人員會意，玻璃房中的燈光完全熄滅了，忽然，圓形空間中頂部的一盞燈被點亮，工作人員撤走了圓形空間中的障礙物，再次把老人放了進去，引著老人到了燈下，老人居然開始在燈光下，原地打轉著。
“這是我們‘擬飛蛾基因實驗四期’……”鄧坤瞧著我，伸手捏了捏眼窩，看起來有些疲倦，“實驗前期做了各種準備，也吸取了上幾次實驗的教訓，但還是……”
我看著不停打轉的老人，“他為什麼會這樣？”
“這說明他體內的基因雜化，雖然他擁有了飛蛾接收化學信號的能力，但也產生了飛蛾的習性，對著光源做圓周運動。”鄧坤歎了一口氣，手指摳著眉心。
“他會這樣持續多久？”我問著。
鄧坤答：“光源一直存在，他就會這樣一直轉下去，直到筋疲力盡……”
“這樣的實驗有意義嗎？”我出乎意料地平靜。
“它不是有意義，而是有價值！”鄧坤雙眼放光，“我們不僅僅是為了讓失明者用另外一種方式感知世界，更重要的是，掌握基因修改技術，這樣人類長出翅膀，也不再是夢……”鄧坤笑了，笑得讓人發冷。
“你這是踐踏別人的生命！”我指著圓形空間裏的老人。
“每一項生物工程，都需要有犧牲，這是不可避免的。”鄧坤言辭振振。
“他們是小白鼠嗎！”我質問道。
“所有工程都是造福人類，不選擇小白鼠做為實驗對象，而在人體上直接做實驗，就是為了人類更快一天享受到科學的福澤！”鄧坤反駁著。
他簡直魔怔了！
“你想要的真相，我都告訴你了，請你以後也不要幹涉我們的實驗。”鄧坤理直氣壯著。
我真覺得有些可笑，忍不住笑了一聲。
鄧坤繃緊了麵孔，強調著，“其實我們並不是怕你把事件公布，隻是怕你無知，害了更多的人，事情到了這一步，我們的實驗已經不能停止了。”
鄧坤話畢，看向圓形空間，片刻後，一百多名穿病服的人，被帶進了圓形空間，他們隨著那個老人一起圍繞著燈光轉圈。
我倒有些理解夏明樓，夏明樓是為了姐姐重生出雙腿，硬著頭皮讓姐姐接受了細胞分化控製實驗，但是鄧坤用病人做實驗，完全就是為了個人的利益！雖然我不清楚他的利益到底是什麼，金錢？地位？成就？
“事情一旦公布出去，實驗被叫停，你將會報道另外的新聞，某年某月某日，垓珞市有失明者，在白日下，在月光下繞圈，或者在路燈下繞圈，直到精疲力竭而死！”鄧坤一時醜態畢露。
“我不否定你的智商，你的成就，但你的行為真的太幼稚了！”我極盡蔑視的口吻講著，“就算我不再幹預這件事，難道就沒有別人幹預了嗎？你真把所有人當傻子嗎？你才是真正的無知！”
“你們是無知！”鄧坤咆哮著，“你們懂這項工程的價值嗎，我們是為了拯救更多人的性命。”
“基於死人上的拯救，這種拯救法則有價值可言嗎？”我心裏忽然有些莫名的傷感，“或許是我的眼界狹隘，不懂你們的科研。”
我看著圓形空間不停轉圈的失明者，他們如同行屍走肉一般，“他們本來就生活不易，渴望著光明，信任你能帶給自己一片光明，誰曾想到你帶給他們的確卻是更深層的黑暗……”
“我會拯救他們！”鄧坤有些癲狂，“隻有我能拯救他們！”
我轉身走出了玻璃房，走出了加工區，天空很藍，陽光很好，行道樹是綠色的，馬路上斑馬線是豎條形的。
我回頭，隔著扭曲的鐵絲柵欄，看著這座加工區，好像是一隻巨大的飛蛾，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撲向空中的烈日。
我的手機響了，是何主編打來的，我接通後，何主編言語咄咄著，“趙靈，你不用再來雜誌社了，也不用再向雜誌社投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