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州眉山郡往西不到二十裏處便是龍遊縣,此處有一間禮佛朝拜的天王廟。
坊間傳聞這廟宇乃是舊年曾認命揚州總管時的楊堅命人加蓋而成。
而後周宣帝荒淫殘暴、楊堅將其去而代之後這一座無人問津的廟宇也瞬間香火鼎盛,成了這龍遊縣的一處聖地。
當下正是三月暮春時分,萬物複蘇,蒼穹的大地被午後溫暖的陽光淡淡的籠罩在其中。
天王廟此時正是人潮湧動之時,嫋嫋的炊煙漫布晴空,在春風的撩動下繾倦了幾個圈又不知飄向了何處!
“蕭兄,當下正是楊堅這小兒忙於改革之時,我們何不趁此良機一舉踏平這萬裏河山,成就你我的一方霸業!”廟宇身後乃是一座不知名的常青山,道路曲徑通幽,蜿蜒坎坷;便是這本地的砍柴農也鮮少有人敢去攀這常青山。
說話的男子身寬體胖,一身青布長衣可腰間卻係著價值連城的寶玉;他眉頭輕皺,不苟一笑似是有一種傲視天下的姿態。
這人不是別人,正是南陳以驍勇悍將而聞名的周羅睺。
而站在他身側一言不發,陷入沉思之中的男人卻與他的相貌猶如雲泥之別。
男子爆滿的額頭下,一雙劍眉深入雙鬢;陰鶩而狡邪的視線中隱約透露著幾分奸詐和沉穩,一看便知道這是一位不可小覷的人物!
聽得周羅睺的厥詞,男子也隻是眉間一絲鬆動,考慮片刻這才答道:“此時非你我能立功建業的良機!楊堅城府之深,非你我二人所能摸透。他能與亂世群雄之中傲然而立,自有其玲瓏剔透之處。你我還是先在這龍遊縣靜待觀察,一切靜觀其變!”
周羅睺是個莽撞又耐不住性子的人,但聽的男子的話也隻好重重的歎了一口氣滿口應承了下來。
二人視線俯瞰而去,是龍遊縣之地勢廣闊,良田前頃;百姓奔走叫嚷,孩童嬉鬧成群;儼然一副盛世壯觀的景象。
“籲……”一聲急促的馬蹄之聲油然而起,視線而去便是一彪猛漢子騎著大馬疾馳而來,全然不顧這些平民百姓的死活。他揮動著手中的九尺長鞭,對著正禮佛的眾人怒喝道:“所有人都給我老子站好了,朝廷現在在搜拿死刑犯,不想找死的就乖乖站著別動!若是你們有人發現一八歲大的孩童脖子上紋著字,那就老老實實的交出來,都聽明白了嗎?”
人群不免竊竊私語,卻對這漢子的暴戾脾氣敢怒不敢言,似是已經習慣了這場麵。
數十名的官兵紛紛將天王廟圍了起來,見著孩童便毫不客氣的伶過去比對畫像。馬上的彪形漢子厭煩的吐了口唾沫,視線依舊在人群搜索:“他奶奶的,盡給老子找事!要是讓老子抓到你,一定拔了你的皮!”
不遠處的池子裏,激蕩起一圈細細的漣漪。
含苞待放的荷花在春日裏陽光的熏陶下,隨著搖曳的春風婀娜生姿,別樣誘人!
荷花池的深處探出一個圓圓的小腦袋,臉上的汙泥尚未洗盡,不過卻依稀能瞧出是個年紀不大的小男孩。
他的臉色有些蒼白,稚嫩的臉上充滿了驚恐與害怕,目光執著而堅定的看著遠處搜尋的官兵,甚至連眼皮子都不敢眨一下!
冰涼的池水刺激著他的每一根神經,讓原本就單薄的他瞬間瑟瑟發抖忍不住想要噴嚏連連。
男孩趕緊捂住自己的嘴巴,生生的將噴嚏給壓了下去;他實在是餓的急,為了補充自己的體力隻好小心翼翼的將尚未綻放的花骨朵給摘了下來,就著冰涼的池水一口又一口的往嘴裏塞。
低頭處,他的脖頸之上果然刻著一個字:奴!
想來是被人*做了奴隸,卻又偷偷的跑了出來,如今正被人搜尋。
“咦?”一聲嬌小柔弱的聲音從岸上傳了來,小男孩視線而去便見一位與自己相仿的小姑娘正興致勃勃的瞧著自己;看著他連花朵都吃,小女孩忍不住皺了皺眉頭,那意思好像是在說:花朵好吃嗎?
似是受了驚嚇,小男孩趕緊把頭一鑽,整個人就鑽進了水下,一直咕咚冒著泡泡。
“娘,水裏有人!”見小男孩半晌沒有冒出頭來,小女孩皙白的臉上有些著急了,急急的奔走到了一位婦人身旁,拽了拽她的衣角而後指著池子裏的說道:“娘,快救人!”
婦人穿了一身深綠色的華衣,頭上插著一株翠綠的寶石簪子,雖算不上是富貴可在這龍遊縣裏卻也算是富餘之人。
聽的女兒的話,婦人的目光也朝著池子裏望去,依稀是將小男孩的來曆給猜了出來。
她原本就是一婦道人家,丈夫又是商人,平素也不與人爭議平添是非;一番思索,婦人拉著女兒的手讓她噤聲,心中有些抱歉道:孩子,官府之人最是難纏;我也不想平添是非,能否躲過他們的搜查就看你的造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