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飛似箭朝前趕,貪賞圖財跑的急。戴公隻得隨在後,虛張聲勢假催駒。文豹雖然多驍勇,徒步而行到底遲。離城跑有四五裏,隻聽後麵喊聲急。二人舉目回頭看,但隻見一片燈光在正西。看看不遠臨切近,倒把公子魂嚇稀。口內連連呼兄長:“這事如何可了不的!”曹爺回言說:“無礙,滿拚著一場大戰惡仇敵。除了恩兄戴守備,我叫他來人個個喪溝渠。賢弟下馬一旁躲,待我迎敵殺這廝。”公子說:兄長且慢休急燥,豈不知事不三思後悔遲。明殺官軍如造反,須想個煞尾收場怎麼局。”他二人一麵跑著一麵講,隻急的鼻凹發角汗珠滴。猛然抬頭觀對麵,見一帶白粉牆高在路西。靜悄無聲門半掩,這英雄喜上眉梢把話提:“趁此夤夜無人曉,且進園中躲一時。等他過去咱再走,天黑大料少人知。”公子無奈忙下馬,吊膽提心把步移。二人進去把門關好,曹爺樹上係龍駒。回身拉著寇公子,安排他躲在太湖石。才要上牆觀動靜,隻聽的那邊隱隱語聲低。薔微架後燈光露,過來一對女花枝。一直竟向公子走,把一個性烈英雄著了急。兩個女子,一個提燈,後而跟隨,正望這邊走來,提燈女子一眼看見,叫聲:“哎呀,這是那裏的馬跑進來了!”後麵女子一抬頭說:“那邊石上不是個人坐著麼?”文豹著忙,說聲不好,搶步回身,唰的一聲,龍泉出鞘,搶步向前。
眼望著女子臉上隻一晃,低聲斷喝二紅妝:“不要高聲休害怕,且等在下講其詳。隻因敝友遭冤極,被人謀害命將亡。不才舍死將他救,埋名隱姓走他鄉。風聲敗露人追趕,巧過尊宅在路傍。暫借貴地躲一躲,少時過去就不妨。不才日後身得地,雅意高情不敢忘。你要是聲張外麵人知曉,休怪我無情把你傷。”這英雄圓睜虎目高揚劍,嚇的那提燈女子體篩糠。隻見他後邊女子無矍意,悅色和容說:“不妨。人生誰保無急難,與人方便自家長。壯士隻管觀動靜,令友何妨請進房。”說著就把公子讓,曹爺一見喜非常。連忙收劍將躬打:“恕某家拙言衝撞理不當,少時登堂容拜謝。”這英雄語罷將軀縱上房。曹爺一縱上了花亭,伏在上麵。望外觀看那追趕的官兵。那女子提燈導引,請公子進房小歇。公子此時如在夢中,忽忽悠悠,也辨不出東南西北,跟著他曲曲走至一所房內。隻見十分潔淨清幽,桌案上高燒銀燭,寶鼎內焚著好香。公子打躬稱謝,女子還禮讓坐,命侍兒獻上茶來。
那女子燈下留神觀秀士,暗暗肚裏自尋思。越看公子多麵善,就隻是恍惚之中記不真。佳人思想時多會,認出是樓頭瞥見意中人。心頭小鹿忽一動,不好明言暗暗雲:“一自那年窺奇士,使我相思直到今。我隻說蘆花明月無消息,又誰知天巧奇逢找上門。但隻是素不相識初見麵,怎麼好突然開口論婚姻。他又在惶惶未定驚慌際,常言說交淺不言深。且自開談盤問話,探他的居址與深心。”佳人想畢開言問:“相公是貴姓高名那裏人?所因何事遭冤枉?情由領教講一巡。”公子見問心下想,未曾啟齒自沉吟。細看女子多良善,慷慨行為又爽神。實言大料無妨礙,何況他現有扶危救困心。公子想畢呼娘子:“提起我被害緣由最惱人。”這公子從頭至尾說一遍,通名道姓俱實雲。公子之言還未盡,隻聽得隱隱悲聲入耳輪。內房步響簾櫳啟,走出一位女裙釵。叫聲:“哥哥苦死妹,今日重逢似夢魂。”這公子倉猝之間難辨認,驚疑不定細留神。見女子麵如金紙烏雲亂,項下層層裹手巾。雲龍複又留神看,他這才認出是同胞共母人。猛然見了,吃這驚不小。站起身來連忙問道:“妹妹何以至此?這到底是什麼所在?”小姐大慟,遂如此這般,哭訴一遍。公子如夢方覺,心中大怒,踢足恨道:“槐氏、鄒婆,這等可惡!有朝得地,此仇必報!”又與海棠施禮道:“愚兄妹何幸,蒙娘子屢施大德!此恩此義,沒齒難忘。”鬱氏連稱不敢。瓊花小姐向公於說道:“鬱姐姐久厭風塵,誌欲從良,未得其人,小妹因感活命之恩,意圖永為姐妹,欲與吾兄定為次嫂。小妹前日也曾向鬱姐姐言及,今日天緣奇遇,小妹作柯,以定百年之好,未知兄長意下如何?”公子道:“鬱娘子是救兄妹活命恩人,怎敢如此屈尊?”海棠道:“相公是天上石麟,小姐乃雲中白鶴,攜帶賤妾得脫煙花之苦,海棠異日得與夫人拂衾捧硯,便是出地獄而登天堂,乃是賤妾夢想不得之幸,安敢複有他辭?相公如不以青樓見棄,乞賜一物,留為日後相逢之驗。妾身自此斬釘截鐵,以候好音便了。”公子見他言出激烈,不再推辭,慨然應允,遂把暖玉香圓取出,贈與海棠為定。鬱氏接來,如珍似寶,佩在身邊。因取香圓,看見金丹,遂取一粒與小姐敷上,登時痊可。海棠見十分靈效,也要了一粒收藏備用。
說話間,曹爺找將進來,一麵說:“我伏在亭上見那些狗男女到了牆外,隻要進來搜檢,多虧戴兄不叫驚動居民,隻帶他們向北趕了一回,方才回走過去了。”說著又向海棠致謝。那瓊花小姐因感救兄之恩,不曾回避,向前萬福道謝。曹爺一見,怔了一回,還禮問道:“此是何人?”公子說:“此是瓊花妹妹。”曹爺驚喜非常,問起情由,方知被槐氏、鄒婆所害。惱的他發恨連聲,道:“我若在城中的時候,必要去斬了這兩個惡婦方覺痛快。且喜這場風波已過,咱弟兄趁夜早走才好。”公子說:“兄長且慢,如今妹妹在此,終非了局,想個去處與他安身,咱去也好放心。”曹爺想了一想,說:“有了,何不趁此黑夜,把妹妹送至柳黃村我母家中?姑父母老夫妻為人慈善,一定收留照管,俟弟日後得地,再去接請,有何不可?”公子聽畢,點頭稱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