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要相公病能好,哪怕是付出生命我也是甘願的。”文君撲簌簌就掉下淚來,“現在能怎麼辦呢?當著他的麵,我隻能歡顏笑聲。可是,但凡有名的醫正都請到了,花再多的錢我們都不吝嗇,但就是不見好。”
醫正都束手無策,大家當然也沒什麼好的辦法,所以勸慰的話也感覺無力,隻是悶頭坐著。
好一會,印月才道:“不然就回臨邛吧,何況在相如大哥的照顧下,卓文飛和程亦虎也分別當上了臨邛的冶鐵官和煮鹽官,大家相互間可以有個照應。”
文君道:“我也這樣想過,但畢竟這兒是京城,皇上也還想著他,不時派禦醫來瞧瞧,用些宮廷的方子。雖然也不見有什麼起色,但終究還是懷著希望。回臨邛後那不是更沒指望了嗎?”
“說得也在理,隻是太辛苦嫂子了。”
文君道:“辛苦倒是不辛苦。隻是眼睜睜地看著他一天天地瘦下去,還要趕著寫賦,我這心裏……”說著又哭了起來,大家也跟著抹起淚來。
相如終於徹底地垮了下來,他真的精疲力竭、心力交瘁了。
他趴在搬到床前的書案前,任憑那管禿筆從手中掉落下來。
一陣咳嗽折磨著他,他無力地趴在案上,嘴角溢出鮮血,枯瘦如柴的身軀在痛苦中艱難地抖顫著。
大家慌忙迎了上去,文君輕輕扶起相如。
相如靠在文君身上,臉色灰暗,氣若遊絲,甚至無力睜開眼睛,但還是孩子般幸福地淺笑著。
一連數日,相如都在虛脫昏迷中度過。
大家急得到各處去尋求名醫,但一個又一個醫正都搖頭而去。
一天深夜,文君被相如輕微的推動弄醒了。她急忙坐起,點亮燈。
文君忽然發現,相如的臉上漾著血色的紅潤,鼻翼滲著細密晶瑩的汗珠,而臉頰上的笑意又是少見的燦然。
文君心下一驚,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回光反照嗎?
相公最後的時刻到來了嗎?
相如真的要離開我了嗎?
文君使勁地控製著自己,努力不讓淚水流出來,她輕柔地握著相如的手,滿含深情地看著他。
“文君,書簡……”相如用眼睛示意著枕邊的書簡。
“夫君,我知道,你還要看《封禪書》。”文君忙將書簡和筆墨準備好。
“文君,我,我好想再與你共彈一曲《鳳求凰》,可,可我要寫《封禪書》,你彈給我聽好嗎?”
“夫君,我就這彈!”文君默默地搬來綠綺琴,麵對相如的書案彈了起來。
文君淚濕雙眼,朦朧中仿佛又回到了相如琴挑文君的那場午宴,那如訴的琴聲,那儒雅的風度,那繾綣的柔情,那狂熱的心聲……
“鳳兮鳳兮歸故鄉,遨遊四海求其凰。
時未遇兮無所將,何悟今兮升斯堂!
有豔淑女在閨房,室邇人遐毒我腸。
何緣交頸為鴛鴦,胡頡頏兮共翱翔!
皇兮皇兮從我棲,得托孳尾永為妃。
交情通意心和諧,中夜相從知者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