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點過的初八黃昏,天色已經變得陰沉灰暗,就連風兒都感覺比白日裏要陰冷些。陰暗籠罩下的眼底世界,看上去十分蒼茫淒涼。就好像一張巨幅的因對焦不準而模糊不清的城市黑白舊照片,偏偏還被人在建築窗戶、街燈、火車站、過往車輛等處塗上了星星點點、亮度各異的黃色。
與秋桐在小區門口依依不舍地告別後,目送她頻頻回眸的嬌柔身姿,款款消失在她家所在的單元門口,我才轉身沿著街邊人行道,緩緩地朝家的方向走去。
秋桐的溫熱餘香,雖依然還在衣物和指間停留,可業已習慣於秋桐依偎相伴的我,此時感覺有些孤單寂寥。一個人獨自走在大街上,心中情不自禁地就開始惦念起秋桐。腦海裏滿是她的身影在不斷浮現。她那秀美的臉龐、迷人的嬌身,讓人一如既往地展露微笑。她那似水柔順、綿綿癡情,使人時時刻刻地感覺溫暖。她那刁蠻任性、眼不容沙逼人無可奈何地搖頭輕歎。她那思幽緒怨、悲離恨別令人黯然神傷地牽腸掛肚。
相聚的日子已不足十日,今明兩晚還不能在一起!因兩晚不能和秋桐相聚,我竟然對秋桐有些怨氣,怪她把我涼在一邊!嗯?等等,好象有些不對勁兒啊!腦殼裏又一陣胡思亂想:今晚秋桐家團年聚會正好是拜見秋桐父母和家人的機會,秋桐為啥不帶我去呢?她該不會是還不想帶我去見她家人吧?還是怕我不能應對這種場合?如果她真帶我去參加今晚的聚會,她母親方的親戚在場,我會不會覺得尷尬拘謹呢?會不會認為秋桐是想請親戚過目審查我?
突然,腦海裏回想起秋桐昨夜振聾發聵的話語:“死人!你這是說的什麼混賬話?一不如意,牛脾氣上來就埋汰人!我一個姑娘家費盡心思地聯係上你,不顧臉麵地三天二頭熬夜寫信,關心、安慰、牽掛在外讀書的你,寒假你從外地回來之後又天天陪著。我恨不能把心都掏給你看看!如果不是因為愛你,那你說是因為什麼?!”
我趕緊使勁地搖搖頭讓自已清醒,徹底打消這些猜疑。這要是被秋桐知曉了,她還不氣得發彪!當然,最主要的,我還是篤信:秋桐是真心愛我的,她不帶我去一定有她的道理。
途經天曌山林場招待所,望見舞會也正式隆重開張營業了。舞廳大門外邊側,一男一女正坐在條桌後售票。大門頂上的霓虹燈,懸轉著散發出亮麗的七彩光芒。舞廳內燈光閃爍、昏暗空曠,激越高亢的《站台》迪斯科舞曲充斥耳間,令人振耳欲聾。
距離開場時間還有半小時,門前與街道之間地帶,滿是或來或往,或站立或蹲下,或交談或緘默,或歡笑或愁苦,或謾罵或低語,或男女成雙或三五成團的青年男女。我加快步伐迅速走過,以免遇到熟人或同學被滯留於此地。
舞廳讓我想起了小灑、興成和三娃兒幾個毛根朋友。有好些日子沒和他們聚在一起玩了。考慮到再過幾日他們可能要外出做生意,越往後走因談戀愛、收拾置辦返校物品等原因,說不定我也抽不出時間來和他們聚會,我決定趁此機會,順道去找他們玩耍。
就近先來到了小灑家,他們一家人正在吃晚飯。一家人熱情地招呼我坐下,給我倒上白酒一起用餐。餐後我和小灑滿身酒氣先後去了興成和三娃兒家。四人彙合來到街上,開始熱議是去舞廳跳舞、活動室打台球、播放廳看通宵言情武俠錄像還是去溫泉遊泳。
因上次和小灑他們偷偷去跳舞,秋桐知曉後大為光火並明言不許私自再去,怕再起風波,我率先找了個借口:
“舞廳第一天開張冷清得很,建議不去舞廳跳舞。”
“這幾天我大伯又有點犯病,夜裏我要在家照看他,確實不敢去看通宵錄像。”興成歉意地解釋說。
“打台球沒意思,我不想去!”三娃兒因技術孬,嘟噥道。
“苴硯,你就快返校了,這次哥幾個聽你的!你再想想,是去跳舞呢還是去溫泉遊泳?“小灑笑著對我說。
”春節這些天不是吃,就是坐,還要熬夜,渾身酸軟無力。一起去遊泳鍛煉一下也挺好啊!“盡管下午才去遊過,但我也不想違背對秋桐的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