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普通話的列車員拍著我的肩,大聲叫著:“抬抬腳,把書撿好,掃地了!”,將我從睡夢中驚醒。睜眼、撿書、抬腳一氣嗬成,等他掃完,發現正對麵兩個座位上已換成三門峽站上來的兩位中年男子,一個在看書,一個在吃東西,我邊上的老頭又閉上眼在迷糊。過道對麵,座位兩邊靠窗相鄰的四個壯漢,臉上貼著紙條,邊出牌,邊眉飛色舞地說著SC話,靠過道的兩人手摸下巴在圍觀。聽見背後一排有幾位SX口音的人正在談論《人妖之間》、《第二種忠誠》等報告文學揭露的社會亂像。低頭總聞到混身有汗臭,從背包裏取出毛巾,起身去車頭洗臉池洗洗臉、擦擦身子,再走進相鄰的車廂走走看看,發現也很熱鬧。返回座位,看見四位SX口音的男生在座位上,正在繪聲繪色地給兩位聚精會神的靚女講中國科技大學學生鬧事兒的細節。吃點東西,喝點水,還是覺得犯困,眯起眼睛接著打瞌睡。隻想休息好點,到站下車後,精神抖擻地走進家門。
熬過36小時的離校返鄉火車旅程,迎著家鄉清冷的北風,呼吸著清新濕潤的空氣,吹著《故鄉的雲》曲調的口哨,穿過廣場候車的人群,穿過寂靜的街巷,步行10來分鍾,夜裏11點過回到了家。敲開門,白熾燈下,站在門口的父母披著外套驚喜地望著我。我笑嘻嘻地說:“我回來了!”。父親臉上綻開了花“這幾天喜鵲子老在外麵叫,默道就是你娃要回來了!”.“還沒吃晚飯吧?!”媽媽邊說邊向廚房走。我忙說在火車上亂七八糟地吃了很多,不餓。放下背包,脫下外套,我邊洗漱,邊簡要告訴他們從學校坐火車返回的情況。父親告訴我家裏人都還在忙著,哥哥們上班的上班,去綿陽的去綿陽。我知道離除夕還有十多天的時候,除了大中小學和少數外出打工返鄉的外,大家都像往常一樣在忙著幹活。以往春節家裏慣例是,父母、兄長除夕前兩三天才陸續放假休息,接著,才按春節傳統習俗,媽媽開始蒸過年吃的饅頭、豆沙包、地木耳兒包、肉菜包,父親和哥哥們分頭采購大紅公雞、各種肉食、蔬菜水果、點心炒貨、煙花爆竹,以及烤火用的木炭等。我不想耽誤家裏人掙錢的正事,我給父親說不用管我,正好春節前我想出去轉轉,順便找朋友和同學玩玩。聽我說坐火車那麼辛苦,洗漱完後,他們就催我趕緊回房休息了。
翌日,上午去香央寺溫泉洗完澡回家,見院壩裏坐一長發、著灰色西裝的帥哥,背對著我,正在邊抽煙邊和父親說話。聽見腳步聲,回過頭來,原來是發小大灑。父親起身,望著我說:“他都等你好一陣子了,你們自己耍哈!”,然後進屋了。“聽說你回來了,我先過來,一會兒興成、三娃過來,我們一起陪你出去轉轉。”他一邊站起,一邊說。“你們不出去做生意嗎?耶!這套西裝高級喲!”我摸了摸他的西裝袖子說。“昨天也才剛從外麵回來,休息一下再去。高級吧?!你還識貨嘛!這可是經與老板討價還價,用脫我半月的收入600元買的呢!”小灑抬起衣袖說。“千萬別耽誤生意哈,春節有的是時間玩。”我勸說道。“真沒事,你跟我們客氣個啥?!”他有點不耐煩了。“好吧,閑著也是閑著,等我去理個發就出去轉”我隻好答應道。小灑說:“興成、三娃兩個就是在理發呢,那我們趕緊過去吧!”。
走進理發店,興成已理完,正坐在理發專用沙發上,側身給一個理著運動發型的女孩說:“不要放鴿子哈!“,另一個女孩很嚴肅地在給三娃吹剪。見我們進來了,兩個服務員都笑著喊了聲“灑哥”,興成、三娃兩個連說“馬上就好”。我給他兩點點頭,指著自己的頭說:“稍等一會兒,我理一下就走哈!”。運動頭女孩趕忙過來帶我先去洗頭,然後給我打薄吹頭。大灑慢悠悠地走到給三娃吹頭的女孩邊上,“梁女子,想跟三哥耍朋友嗎?今天這麼嚴肅,裝處嗦?”一邊說,一邊用手指戳她的腰。梁姓女子邊吹,邊躲,邊癡癡地笑著對大灑說:“我想和你耍嘛!”。“喲!又想惑我,上次請你跳舞,你都甩死耗子。現在想通了,要跟我耍朋友!我告訴你,你得得到我的人,得不到我的心!這樣也行嗎?!”邊說手上動作也沒停下。“切!你要真心,明天我們就去扯證哇?”女子媚笑著說。“好,哥今天把話撂這兒了,非你不娶了!”大灑笑嗬嗬地道。興成聽不下去了,插話道“別打情罵俏了,你們幹脆今天就舉行婚禮,我們湊份子哈!”。這話逗得大家都嘿嘿地笑起來。接下來的時間,小灑、興成和那女子你一句,他一句的神說著,一直沒有消停過。我理完離開時,大灑和興成又在約這倆個服務員晚上去跳舞。走出理發店,我問他倆是不是看上那倆姑娘了,他倆對我嗤之以鼻,認為我太不了解社會,按他們的話來說:現在社會上混的女娃子,思想開化複雜得很,啥龍門陣都敢擺,啥玩笑都敢開,有錢時往你身上貼,沒錢時影子都看不到。無聊時,開玩笑、約到耍可以,攪終生不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