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位,追月園到咧,記得要說,是司機老王把您二位送來的,哎,沈掌櫃的可是等了好多年啦!”
那司機前半句說的我不意外,可後半句沈掌櫃的等了好多年讓我心跳一頓,想問等誰?卻還沒問,聽到了警車的聲音,更在餘光裏看到了警車的蹤跡……來不及問了。
“警察應該是追二位的吧?快走哇!”
“嗯,多謝了,我們走!”
也不管這腦子不好使的司機是哪路仗義的道友了,我說著直接下車,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走入那半掩的追月園中。
進園林之前,我心情焦躁無比,可進去後,忽然就安靜下來。
之前,我一直覺得天下園林,以南方蘇地最出名,其次便是我大師兄也是我大哥的蝴蝶泉,可當我進了沈朋友得園林後,我覺得這南方之地最出名的園林該是他這所——
追月園!
假山飛瀑,花鳥石獸,鱗次櫛比。
淙淙溪水,綠藤老樹,盤根錯節。
越過小橋,過了畫廊,聽著戲曲。
循著不知何處傳來的鶯鶯燕燕戲曲聲,我帶著陳江衍看似無頭蒼蠅一樣的轉悠,不知轉幾個彎,幾個折,但是心情一點都不焦躁,因為始終戲曲環繞在耳旁,彎彎轉轉,曲曲折折,一番走來走去的,叫人忍不住的放鬆下來。
“算了,不走了,這裏這樣亂,怕是他們進來也得一番好找!”我這麼說著,坐在長長清清的小溪邊兒,捧了一口水喝,也是喝水時候,看著溪水裏大汗淋漓還穿狐裘的我,有些忍俊不禁——
“我說怎麼這樣熱……”
說完,把衣服脫下來,然後痛痛快快的洗了個臉,連帶脖子和手臂都洗了一遍,洗的格外舒心,尤其是那鶯鶯婉轉的戲曲遠遠近近的哼著,叫人不得不放鬆,跟著搖頭晃腦起來,陳江衍也洗了一番,他是唱戲老手,跟著低低哼唱起來——
“那一答可是湖山石邊,這一答是牡丹亭畔,嵌雕欄芍藥芽兒淺,一絲絲垂楊線,一丟丟榆莢錢。線兒春甚金錢吊轉……”
陳江衍的聲線很動聽,我聽完了都忍不住給他鼓鼓掌,本來想說“你不然還是回去唱戲吧,等你出名了,我去給你捧場”,可是後來想到他這張臉已經被唐家人盯上,便什麼也沒說,這時候,園林裏又換了一首曲子,但是那唱的聲音卻很是不同,之前都是帶伴奏、不知道哪裏的音響傳來的唱曲,這次是從林子裏傳來——
“可笑我癡愚性,天生忒重,使得伊芳心疼痛。喜兄弟翻作鵉和鳳,這恩義古今堪誦,恰似那駕輕風,莊周夢中,逍遙雙碟在長空。”
清唱的戲詞聲我熟悉又陌生,驚奇中餘光裏發現陳江衍的表情不太對,正要問他怎了,卻見那邊林裏走出來的——損友!
雖然一別數年,可是我這損友沈煊赫的模樣仍舊和四年前所見一般無二。
我一下就認出來他,快步激動的走過去——
“沈煊赫!沈損損!”
我語氣激動的說著,上前,他正唱到最後,微微點頭笑著,眼睛上下瞄了瞄我:“周易小同學,你長高不少啊!這次,沒再逃哪位老師的課吧?”
我嘿嘿一笑,“沒有沒有,我早就畢業了!我那一期都畢業了,大家早就已經……”說到最後,我餘光裏看到陳江衍走過來又住了口,這守墓人的身份,一般是不會說出口的,雖然我覺得陳江衍早晚知道,畢竟我可是他義父的守墓人,對啊……我也要守著他了。
這麼想的時候,微微一愣,然後竟有種命中注定的感覺,注定了我當年救下他,注定了現在我要保護他這個墓主的後人,注定了風月算的,我要守陳姓墓。
“發什麼呆!我聽司機說,你有尾巴跟著,跟我先去密室吧。”沈煊赫手裏拿著扇子,敲了我一下。
我哎喲一聲,捂著抬起頭,卻還是笑,“麻煩你了!”
他走在前頭,回眸睨了我一眼,那雙漂亮的丹鳳眼裏映著溪水,波光瀲灩的有些耀眼——
“你一直是我的麻煩,習慣了。”
大約是那眼神太耀眼的緣故,我感覺心跳一頓,酥麻酥麻的,不知道說什麼了。而他邊走邊又問的話,才讓我記起來——
“這位……是你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