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或黃射是清醒的,一定會立刻翻臉衝著區星破口大罵,你說一世人兩兄弟,我對你就可以一擲萬金,難道你對我就隻能拿一黃楊硬木弓敷衍了事?話說這玩意兒又不是愛情,難道也注定了要一個人辜負另一個人?
而且就算你身上最寶貴的東西就是手中這張破黃楊硬木弓了,那你好歹也把它修理修理至少咱看上去不這麼寒磣人行不?
可惜黃射已經深深的醉了,又或者黃射並沒有看起來那麼醉,可能他隻是覺著,人生天地間,又有誰沒有醉呢?
“大哥!”黃射握著區星送給自己的回禮,感動的一把鼻涕一把淚,“不瞞大哥說,今日一見大哥,小弟就頓覺你我心有靈犀,大哥的風範猶如霸王再世始皇重生,小弟看見大哥的那一刻,就恍如見到一片盛開的梅園當中,一名絕世劍客,麵對萬千敵人來襲,卻隻是撫琴飲酒,弦斷酒盡之時,一招用出而萬人斃命!”
黃射頓時被自己的美好想象震驚到了,倘或區星真的是這樣一位蓋世俠者,自己豈不是日後可以滿天下的橫著走,見到誰都可以囂張的一聲冷哼一甩鼻孔,“爺兒們上麵有人!”
可惜現實永遠是殘酷的,黃射尚且沉浸在自己的歪歪裏沒有轉醒呢,區星這邊卻已經滿麵通紅坐立難安,拽著黃射的手更是一會兒緊一會兒鬆,像是內心中正在經曆著某種極其艱難的生死抉擇,而這抉擇,明顯又比當時決定送黃射那張黃楊硬木弓時候艱巨的多了!
“大哥,古人有雲,人生得一知己足矣!小弟今日得見大哥,真的是幸甚至哉此生何求!”
也許黃射說完這句話之後,真的有覺著胃中有酒水如刀割般橫劈直砍,又如火山般縱橫奔湧,也許黃射隻是覺得說到這裏的時候,氣氛剛剛好……
不過黃射內心的想法顯然要永久的湮沒於曆史洪流當中了,黃射能做的,僅僅是在這一刻,在這兄友弟恭英雄相惜感人至深的一刹那,突然中斷了所有的聒噪,一個快步奔到船邊,身體驟然變成蝦米狀,雙手扶在船舷之上,用盡全身力氣,盡情朝著水麵“哇”……的一聲,將所有的東西全部吐了出來……
其實尚未走下甲板的沈彌一直堅信黃射確實是被他自己的大話空話套話給惡心到了。不過誰知道呢,也許真的如此也說不定呢。
區星到了現在才有機會從黃射那裏搶過話頭,看著正呈現出強迫體位完全說不出話的黃射,尷尬的撓撓頭又搓搓手,麵上甚至帶上了幾分窘迫,完全不複初時那看破世態炎涼的默然與滄桑,“那個……賢弟啊,其實說實在的,愚兄呢,雖然也曾聽人講過,劍乃百兵之君子,不過,怎麼說呢,愚兄明白自己的性格,跟君子什麼的完全沒有關係,所以昔日拜師學藝之時,愚兄還是按照自己的心性,選擇了箭!”
“賤?”終於吐完了的黃射癱軟在甲板上,靠著船舷有氣無力的反問了一句。
“不是耍劍的劍,是放箭的箭!”區星一心緊張黃射會誤會了自己,聞言又多解釋了一句,接著小心翼翼的看著黃射,滿心期待。
“不是耍賤的賤,是犯賤的賤?”黃射一下子感覺自己的腦袋不夠用了,人說飲酒誤事兒,看樣子,日後自己真的應該好好收拾一下肚子裏的饞蟲了。
“還望大哥明說!”黃射思忖半天,也覺著這件事還是說清楚的為妙,兄弟兩人才相識第一天,在這種關乎個人榮譽的事情上出了差錯可就真的滑天下之大稽了。
“誒呀,我這小兄弟空有滿肚子的浪漫情結,怎麼交流起來卻這麼費勁兒呢!”區星心中暗暗惱火,卻又無計可施,隻好搜腸刮肚將肚子裏那不多的墨水全部重新倒騰出來,半刻鍾之後才終於理清楚了思路,一拍大腿,驚喜的朝黃射喊道,“這麼說吧,是射箭的箭!”
“射……賤?”黃射乍聽之下仍然沒有反應過來,沉思三秒,卻像是突然摸到了門道,頓時恍然大悟,抬起食指指著區星賤笑道,“哦,原來如此,大哥你好YD!”
看著一邊說還一邊笑的莫名其妙、但偏偏表情卻是“大哥你不用多說,兄弟我全懂”的黃射,區星是深深的蛋疼菊緊了,也許上天終究是公平的,到了現在,到底是誰占了誰的便宜區星是真的不敢肯定了!
區星和黃射二人的深入交流尚未結束,甘寧已經踩著重重的腳步騰騰的走到二人身邊,衝著半躺在船上的黃射陰陽怪氣說道,“稟報公子,船上的金銀軍械,共計十箱,已經全部搬到了區將軍的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