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小煙笑。
“我說真的。”
“我沒說是假的。”
“你表情說了!”
莫小煙給我做了一桌子好吃的,還有啤酒,仿佛她知道我要走了!
我確實要走了,我已經想清楚,我要去廣州,我不能留在這裏,留在這裏我連街都不敢上,我沒理由一輩子過著地老鼠一樣的生活,而且我還害怕連累莫小煙,我必須離開,宜早不宜遲,沒有別的選擇。
“莫小煙,我要離開了,謝謝你對我的照顧,你是個好人。”
“什麼時候走?”
“今晚。”
“哦。”莫小煙淡淡笑了一下,很平靜,平靜的令人失望。
和莫小煙喝了三瓶啤酒,我不再喝了,我要走,需要保持清醒,她也沒有逼我再喝。搞笑的是,菜我們沒怎麼動,都涼了,然後隨便吃了一點。
坐著與莫小煙聊天,一直到十點多。
“我要走了!”我把自己的東西放進背包裏,把那些用剩下的藥物也放進去,然後進廚房,偷偷摸了一柄削水果的小刀放進背包裏,出來的時候發現莫小煙提著一袋東西在門口看著我,“防身用的,以備不時之需。”
“這個給你。”莫小煙把那袋東西遞給我。
“什麼啊?”我打開看,袋子裏麵有麵包、有水,雖然不多,但足夠吃兩天。
我離開了,離開了莫小煙家,莫小煙沒有送我出門,但我相信她肯定在窗子後麵看著我漸行漸遠的背影,我沒回頭,我覺得沒回頭的必要,我們相處過大半個月,如果有緣,一定會再見麵。
天氣很冷,街上人不多,我把頭埋在大衣裏麵,不緊不慢往前走。
我研究過地圖了,知道我應該往什麼地方走。
走了兩個多小時,差不多十二點,我來到一個小山頭,下麵是隧道,然後是火車道。這條火車道是南下的,地圖指示的方向是這樣,除非地圖出錯。
不要奇怪,我真的打算跳火車,汽車不安全,而且走不遠,雖然事情過去了這麼多天,但我不相信那些人已經放棄了找我,因為我重傷,跑不遠,一定躲著,隻要他們守住各個車站碼頭,我插翅難飛,他們肯定這麼想。我知道跳火車危險,但至少還有希望,而我留下來沒希望,他們遲早會找到我。
我現在唯一的希望是不要等到天亮都等不到一班火車。
點了根煙,坐在一塊石頭上麵,很冷,但是站著更冷。
我從包裏摸出那炳小小的水果刀,掂了電刀鋒,很利。我在笑自己,我還想跟人拚命嗎?我不想,我一直以來都不想,我覺得那樣很殘忍,但是……別人要追殺我,我沒有辦法,隻能比別人更殘忍。
這一刻,我想起了梁佳的話,她說我沒有接受這個世界的規則,大概是吧,我也慢慢開始明白,我過去活在一個簡單的世界裏,沒有多大的衝突,沒有多大的危險,沒有非得不可,所以我的生活一直都很純潔,偶爾有點兒小吵小鬧小打架,但不至於要跑路。
已經過去一個小時了,我等了一小時,很遺憾我沒有看見火車。
第三個小時,我等到了,我聽見遠處傳來轟鳴的聲音,我立刻往身後的隧道出口跑,找了一個最低矮的位置。我沒有跳過火車,隻是在電視上看見過,看那些人跳很容易,火車也很慢,但是當自己真正跳的時候才發現火車很快,非常快,瞬間就過去了一截。
坦白說,我有點退縮了,但是我必須跳。
找準位置,閉上眼睛往下跳……
轟一聲,我感覺到自己的身體撞在一堆帆布上麵,然後被衝力拉了一下,最後撞上了廂節的鐵板,很痛,痛到我冷汗淋漓,不過因為重要的關節部位都包了一層布塊,腦袋也戴著帽子塞進了一些布塊,我並沒有傷到,隻是痛,短暫的痛,很快我就搖晃著站了起來。
原來是一輛載貨的火車啊,我真是命大,我原本是拚著受點傷的。
我割開那些帆布,看見一片片紙皮,拿刀挖了一下,紙皮下麵是大理石,好象還有圖案。我想看看是什麼,最後放棄了,找了個位置坐下,掏出一支礦泉水喝了幾口,然後點了根煙,抽了幾口,我忽然大笑起來,哈哈大笑,沒有人聽見,耳邊隻有呼呼的冷風吹過的聲音。
老子終於離開這個鬼地方,終於離開了,這個鬼地方幾乎讓我丟命。
再見了,溫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