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小就很聽話，在學校的表現也很優秀，在同齡人裏屬於脫穎而出的那類人。所以，那時候的我產生了一種錯覺。因為不管遇到任何問題、困難，我都能自己解決，有時甚至還要照顧別人，所以我不知不覺中就認為，自己有義務獨自麵對任何問題。小時候的我從來沒有尋求過他人的幫助……即使在那次車禍中。”
說完，他的神情變得苦悶起來。
“那次車禍……發生了什麼嗎？”
紫音終於不再保持沉默，向小恒發問道。
“在車禍發生的時候，我認為自己有義務去保護別人。但是那時的我過於弱小，所以我隻能盡我所能保護好在我身旁的妹妹。”
“你……沒辦到麼？”
“不……”
小恒搖了搖頭，表情像是在嘲笑自己。
“我做到了。我把她抱在自己的懷裏，好好地保護好她了。而作為那孩子活下來的代價，在那之後，我在醫院裏昏迷了三年。”
紫音因為第一次聽說的事情而睜大了眼睛。
原來他也有這樣的過往，這是此時紫音最真切的想法。
但是——
就在紫音以為故事已經結束了的時候，小恒緘默的嘴又繼續動起來說道。
“同時，作為我活下去的代價，我們的父母獻出了生命。”
當聽到這裏時，紫音從小恒的身上感受到了一股瞬間蔓延開來的負麵情緒，這讓她甚至不敢呼吸。
“這是我三年後醒來才聽說的。據說當時救援人員在車裏發現我們的時候，我緊緊地抱著小毅那孩子，而我們的父母則是把我們兩人一起包在他們的身體裏。我們一家人就呈現出那種互相抱在一起的怪異樣子。”
也就是說，自以為保護了小毅的小恒，結果也隻是被父母保護的一個小孩子而已。
“直到那時我才明白過來，自己從來就不是什麼厲害的人物。我也是遭遇車禍就可能死去的小孩子罷了。”
“這就是教訓。車禍發生時的我，沒有想過要尋求救助，我隻是單純地想要保護別人而已，甚至從來沒想過自己也是需要保護的對象……現在想起來，那是我離死亡最近的一次，如果不是父母的保護，我自己都活不下來，更不用說保護別人了。”
滿載哀愁的話語，宛如紮刺著靈魂一般，激起了紫音的共鳴。
更重要的是，紫音憑借能力從那聲音中直接感受到的情感，毫無虛假地傳達出小恒的真切之意。
紫音不是笨蛋，她立刻就聽出來了小恒話中的意思，不由得噤口。
“所以、總之……之前我說的“自以為是”……我的意思是，你也試著相信我一下如何？遇到事情的時候，別總想著自己一個人去解決啊……”
“……”
小恒扭捏的解釋依舊沒有得到回應。
“我知道這不是一下子就能改變的事情，你不需要現在就去接受。隻是，去正視自己的內心吧。”
小恒最後留下了一句話，這時報站的廣播再次響起。
“舊市中心東站到了，需要下車的乘客請盡快下車……”
小恒默默地站起身，對依舊坐著的紫音說道。
“我們走吧。”
他沒有等待紫音的回答，而是徑自走向車門。
車很快就完全停下，車門也緊隨其後慢悠悠地開啟。
小恒迎著外麵撲來的冷風走出車門，然後馬上就感覺到了飄落在臉上的冰涼液體。
“已經開始下雨了麼……”
他抬起頭，輕聲地發出毫無意義的感歎。
此刻，支配天空的黑雲正在蠢蠢欲動，擋在兩人前方的，將是未知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