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勳臉上的笑漸漸凝固，眉頭微蹙，帶了份恐慌，語氣卻依舊平靜，“有些時候，糊塗一些能活得更久。”
林子萱輕鬆笑道：“你以為我不知道這些，閔浩哲就能要我活著出去嗎？他可是將他的計劃全盤的告訴過我的，若他真得了勢，我該是第一個死的。”
李勳輕笑一聲，無奈道：“如你所想。”
雖是猜到了，但親耳聽到確認，林子萱還是驚得微微長大了嘴巴，“你真的是二皇子？所以這個錦囊……”
林子萱又將錦囊拿在手裏，仔細的檢查。
李勳道：“當時皇上和皇後是出逃在外，哪裏會有什麼皇家禦賜的信物這些，他們急匆匆留下的也不過是兩顆尋常的寶珠。爹收養我之後，又怕官兵來巡，看出破綻，又擔心皇家知道我的下落派人來下毒手。在皇上和皇後逃亡後的第三天，爹也帶著我們一家子離開了老家，去了江南。從此就在那裏落下腳來。”
林子萱看了看錦囊上繡著的兩頭貔貅，在額頭處果然各鑲著一顆品質晶瑩剔透的寶石，寶石也隻是普通上等的成色，並非絕品，這才要林子萱忽略掉了這兩顆寶石。
“那後來皇上登基，你的養父為何不把你送回京裏？”林子萱仔細的收好錦囊問道。
李勳神色暗淡，傷感道：“你覺得那時候我能平安的到京城嗎？皇上登基，皇後娘娘或許是愧疚或許是思念，總之她派了許多人去老家搜查我的下落。最開始，爹也動了送我回去的心思，但他怕有人會對我不利，再三考慮後，決定先找人做了個試驗。將我的書童裝扮成我送去京裏來的官老爺那裏。”
“那結果呢？”林子萱好奇道。按照李勳所說的日子來算的話，當時閔天驁也隻有八九歲，而閔浩哲就更是小了，這樣的兩個孩子總不會對李勳造成什麼威脅吧？
薄唇輕浮起一抹幹澀的笑容，李勳苦笑搖頭，“你已經猜到了，隻是不願相信罷了。”
林子萱難掩驚愕，“小書童死了？可是怎麼死的，當時閔天驁也好，閔浩哲也好，都還是孩子啊，一個孩子能做什麼呢！”
“一個孩子能做的比你想象的要多得多。”李勳道，“當時我的書童送去之後，按照京裏來的安排，次日就動身去京城了。爹當時很高興，我記得那一段日子，爹每天都會和我講，到了京城要聽話，要懂事，他總是講著講著就哭了。我還不懂他什麼會哭，還總傻傻的問。可突然有一天，爹派遣打探消息的人回來，說書童死了，死在了路上，同行的護衛也都死了，官府給出的解釋是遭了強盜。可，護衛都是宮裏出來的一頂一的高手，普通強盜又豈能傷到他們！”
林子萱震驚不已，她穩了穩神，揣測道：“一個孩子能做出這樣的事情嗎？閔天驁才八九歲而已，而閔浩哲就更小了。”
李勳搖頭，道：“閔天驁當時九歲，而閔浩哲則是剛出生。正因如此，這件事情困擾了我許久。當時爹隻是一個普通的商賈，更多的消息他哪裏打探的到。隻是從此就絕了要將我送進宮的想法，他在江南請了最好的先生教我，文才武功一丁點都不許我落下。”
李勳每每提及養父，都流露出無法抑製的感激之情。
林子萱輕聲道：“難道當時你養父還有要送你進宮的想法？”
李勳點頭，“直到我長大成人。爹散家財求縣令，才保舉我進了宮做了太醫。”
林子萱道：“我十分明白你養父的用意，以太醫的身份進宮，不會引人懷疑，總是安全的。而且，在宮裏太醫行走十分方便，有朝一日見到皇上皇後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血終究濃於水，皇上、皇後見到了你，許一下子就能認出你的。”
李勳神色冷了冷，厭惡道：“可那烏煙瘴氣的地方，我不想待。那用人骨堆起來的寶座，我也不稀得坐。我隻想姓李，不想姓閔！可偏偏有一些人，做夢都在怕我回來，在夢裏他們恨不得將我撕碎了！”
李勳眼裏的寒光看得林子萱心顫，“以你一人之力，還不表明身份，你能做什麼呢？能抵抗誰？還有，若要報仇，當年閔天驁和閔浩哲都是孩子，這仇你要向誰報，總不能是當今皇上吧？”
李勳臉上的寒意如冬日廊下結出的冰淩子，冰冷而又銳利。
“當年書童的死，我也是直到十四年後，才將其中的利害關係看清楚。”
“事情發生的十四年後？”林子萱算了下時間，“是閔浩哲封王爺後去遊曆開始的日子。”
“正是，”李勳道，“閔浩哲能封王爺，是因為當時與鄰國邊疆戰亂，皇上想禦駕親征，朝裏一時分為主和派和主戰派，兩派爭鬥難分難解。當時年幼的閔浩哲睿智的解決了這件事情，深得皇上歡心，才冊封了王爺。剛剛冊封王爺，皇上又要禦駕親征，這正是在皇上麵前風光表現的時候，他又怎會突然間就主動請辭要去遊曆四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