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餓!”小孩元氣滿滿的聲音驟然響起，打破了夜車的安靜。
自然，也解救了辛昕這尷尬的“困境”。
太丟人了，太丟人了!
逮到空檔，她立即一骨碌移到車窗旁，一雙眼警惕地盯著陶顧，背包被擱在二人中間。
見此狀況，陶顧挑眉一笑，正襟危坐，雙手環在胸前，合上了眼。
半晌，見陶顧沒有任何動作，辛昕的心才鬆了下來，轉念又想，她的反應似乎太激烈了？遂又低下了腦袋。
車廂裏有人被驚醒，責備的眼神看著小男娃娃，辛昕自然注意到了。
她移動了身子，挪到小孩身邊，蹲下來，眉眼彎彎的看著小孩，似糯米般軟捏的聲音問“要吃糖果，還是牛奶麵包？”
小孩本怯弱的目光微微閃動，一旁的母親似乎動了下身子，又轉而去睡。
辛昕牽起小孩白軟的手，剝開糖果送到他的嘴邊，擰開奶蓋放入吸管，亦送到小孩的手上。
小孩吃的香甜，那黝黑黝黑的眼睛裏露出點點笑意，辛昕便怔了神。
小孩吃完一顆，欲再吃一顆，大眼一轉，正巧瞧見，麵前的小姐姐目光倏遠，神思似飛出了車窗。
*
江南一般多雨，屋簷總是高而斜平，偶爾也有平屋，為水順流。
2002年初時，吳江大院裏搬來了一戶人家，說是從大北京來的，買下了這帶最大的高宅。
住著的人卻隻有三個，一美婦，一儒生，一孩提。
孩提約摸三四歲，牙牙學語，蹣跚滿地，偶有路過的人家瞧見，小孩在地摸爬滾打，濺起一身泥，劃傷一雙手，路人見著心有不忍，那家母親，卻輕搖竹扇，磕著瓜子，絲毫不為所動。
那是辛昕年幼，媽媽對她總歸是少了些像別家一樣的溫存。
她幼年時，極愛吃糖，大白兔奶糖尤甚。
隻是，媽媽卻不喜她吃糖，弄了一身髒。也不買給她吃，鄰居家或是親戚家年節時會送糖上門，她曾偷偷藏過幾顆。
而結果，隻來得及吃著第一顆……，不知媽媽是怎麼發現的，要拿走所有的糖。
她那時已經上了小學三年級，自然是有些拗氣，當場大哭大鬧，媽媽卻不為所動，還是執意將所有的糖果收走。
她也被罰，在大板凳上跪了一夜。
那時，脾氣不好，也不懂服軟。
“腿不酸嗎？”猶如江南下雨時，水沿著屋簷滴落在地的清響，脆聲悅耳，煞是動人。
她一雙朦朧的水眼，似隔著一江煙雨，凝視著眼前人。
而後，誰被輕輕納入懷中，一聲一聲，拍撫著背脊。
辛昕從沒對宿舍的女娃娃們講過，她生來，不遭生母歡喜。
列車繼續馳行，似乎隻要前路不斷，它便不停。
“謝謝。”二字帶著些許鼻音。
眼前的俊秀青年，星眸一閃，拉起辛昕坐上了座。
車中一時俱靜，隻有疲倦的人呼呼大睡的鼾聲，和火車前行的滾輪聲。
“你是回家？”俊秀青年輕問。
辛昕倒了倒腦袋“你呢？”
她如果沒記錯，陶顧應該是大連人，那次吃飯他說過。
“去趟馬鞍山，這趟車最早發動。”陶顧倒好一杯水，遞給了身邊人。
觸手的溫度驚了還有些憂愁的人，這是什麼時候去打的熱水？
“那你是做到終點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