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侖山上,黑幕沉沉,夜悄然而臨。
西王母殿外,一片迷霧如白綢鋪就。十步處的青蓮池裏蓮香四溢,朵朵青蓮花開並蒂,有的冒著風霜打著朵兒,亦是與霜雪爭鋒,於仙氣彌漫處絳絳挺立。
霧靄四散,殿外左旁栽種的千年老鬆在雪月之中格外顯眼。那翡翠般的墨綠透過寒霜,在這黑夜之中如同一株發光的翡翠青樹。
窗外鐮月如鉤,幾抹繁星陪伴著冷月忽閃忽亮的。淡淡清風拂過,隔著古色古香的方格小窗內,一位體態輕盈的宮裝美婦正伏在青玉案上抱著竹簡喃喃自語。
宮裝美婦常年居於昆侖山,被世人稱做西王母。奈何西王母喜好煉丹,擅長長生煉藥之術。她掌管不死藥,人間婚壽,以及天機秘法。雖如此強大,奈何西王母性情冷淡,賞罰分明,厭惡小人,追求平等公正,世人皆說她不近人情。平日裏,也是清心寡欲,淡泊名利。
這多年輾轉間,連天上人間的不死神仙都老了。可西王母還是永葆青春,華容永駐。這還真是不得不佩服西王母的長生秘訣啊!
燭火眸光處,碧如翡翠的青玉案上時不時的升起幾絲紫煙。團團圍繞,似一輪紫月懸於空中。
忽近一看,原是西王母在用著瓊龍玉鼎配製長生不老藥。見著西王母一襲高貴華裳,滿頭盤起的烏黑秀發用幾把翡翠勾玉釵子盡數挽起。額間那一抹淡淡的天青初荷印,令美婦仙氣飄飄。
玉鐲輕拂間,在玉案旁一角。紫金銅爐裏焚燒著的桂花枝香氣愈發彌漫在整個宮殿之中。縷縷初蓮幽香也溜進了宮殿,嗅著這新初的青蓮香,果真讓人精神百倍。
“娘娘如此認真,連著十裏之外都能聞到您的一股子撲鼻藥香。不知,可否是不死藥又煉成了?”
殿外,一個束著長辮穿著青絛柳衣的丫鬟玉手執著一盞玉蓮花燈緩緩而來,笑眼說道。
循著聲音,西王母停下金藥匙,連手中的那本竹簡也順勢放在了青玉案上。微微起身,轉過身子來。
“不死藥沒煉成,唯缺一味藥引。柳兒這麼晚不睡?跑到我這殿作甚?興許是夜裏霜寒露重,想跑來我這殿內宿一宿才是的。”
西王母眉開眼笑,一手拉著柳兒一同坐到琉璃玉榻上笑道。
聽著西王母這般言語,柳兒越發覺得不好意思。奈何她年紀輕輕,自小就被父母扔在山崖裏。一日西王母采藥攜雲而歸,忽見山崖之處一陣哭聲。走進一看便是一個剛出生還沒滿月的孩子被掛在山崖樹枝處,西王母一陣心疼之下將其帶回收養,這才有了今日的柳兒。
柳兒回顧四周,見著窗外大雪紛飛忙欲起身而去。卻被西王母一手拉下,瞧著西王母自個緩緩起身前去,一時間也跟隨著去了。
“這窗外的霜雪也刮了連續幾日,每到這個時辰卻不見消停,一直下到明日清晨。柳兒,我昨夜剛做了一個夢。不知可否與你講?”
西門母微微的合上了那微微張開的紙窗,一臉焦慮的說道。
柳兒見西王母神色不好,想來是此夢不好。雖自己不懂解夢之術,也隻管點頭聽去。
“昨夜剛睡片刻,我便夢見我用瓊龍玉鼎煉製不死藥的時候,窗外的那片天地生出了異象。那時窗外天昏地暗,雲歇雨驟,我瞧著夜空中一陣霜花飛過,那霜花隔著霧色墜落在青蓮池裏竟一個個化成了不大不小的嬰兒。
大雨隨意的打在池中,蓮花池內滿是一大片嬰兒。他們手腳不停拍水哇哇大哭,我忙趕了出來,一時不敢相信。
當時我又慌又急,生怕撈了這個又怕那個溺死。正當我手忙腳亂之時,忽見一女嬰含笑著竟躍出水中,手腳並齊向前真真的朝我抱去!
害得我當時接住她時,嚇的一個踉蹌竟生生的一頭栽倒在地。接著那一大片嬰兒都爬出了蓮花池,圍在我身邊叫娘親。如此古怪離奇之夢,你說好不好笑?反正我當時是嚇怕了,害得我昨夜一宿沒睡。直到今夜我還心有餘悸,不敢入夢。”
說罷,西王母緩緩坐在檀香木椅處斜著身子靠著青玉案。袖手一揮,便將瓊龍玉鼎燃燒的火種瞬間熄滅。
柳兒聽到西王母這番言語,也是緊皺著眉頭有些憂慮。這很顯然,並不是什麼好夢。說不準,還是凶兆。
西門母見柳兒坐在那兒手指交叉著,不言不語。正欲拉著她起身時,忽見窗外一陣驚天霹靂,天地為之變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