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掌櫃親自過來,主要就是為了感謝小姐的,而且小姐留下那六壇果酒時,他還不大情願的樣子,這不也是來道個歉。

客廳中,聽了文掌櫃一番解釋的樂峻說道:“輕輕也是為大哥的生意考慮,文掌櫃這樣卻是見外了。”

坐在下首的文掌櫃笑著點頭,“小人知道少爺和小姐之間親近,但是小人不相信小姐,是該道歉的。”

還有,他更想問問,那樣清冽香醇的果酒小姐是怎麼做的?

現在麵見了小姐和兩位少爺,文掌櫃覺得還是寫信給大少爺,讓大少爺問比較好,自己一個下人,就不要摻摻了。

再次鄭重地拜謝過小姐,文掌櫃便告退回去了。

再回京城的生活,樂輕悠過得很是輕鬆愉快,這天和二嫂一起做些春天用的潤膚膏,另一天就和三哥去方府,等二哥休沐時,他們還會一起去城郊遊玩,到了飯店便直接去素雪千重,半點都不帶客氣的。

至於學習畫畫的事,在和蔣宜深偶遇的第二天,他就上門來帶著樂輕悠去拜見了賦閑在家的梁老。

方宴自然不會讓樂輕悠跟一個對她有多餘想法的男人單獨去拜師,收拾了幾大盒禮物也跟著一起去了。

對於此,蔣宜深隻是毫不在意地笑了笑。

進了梁府大門,下人很快就帶著他們到了老爺子賦閑後獨居的遊仙院,遊仙院內布置得卻很有山野田園風致,一進院門的地方還有一個養著十幾隻鴨子的小池塘,此時正在塘內悠閑地暢遊。

他們進來時,老爺子正在假山後的小亭內作畫,聽到腳步聲,他也隻是抬頭看了一眼就繼續拿著畫筆在宣紙上描摹。

樂輕悠看得出來,梁老是不太樂意收一個完全沒有繪畫基礎的還是個十五歲了都沒有摸過畫筆的女娃,之所以會同意每天指點她一個時辰,全是看在蔣宜深的麵子上。

而梁老也確實不想收這麼個徒弟,比較說來,他更願意收蔣宜深為徒。

蔣宜深拱拳見禮,“見過梁老。”

想到昨天傍晚帶著幾幅稀世畫作前來請求他收一個女娃為徒的懇切,梁老的臉色緩了緩,放下畫筆,對亭外的幾人道:“進來吧。”

蔣宜深的畫技已經有了些技巧,不願拜師,梁老也不強求,再看他帶來的這個女娃聰明靈巧,梁老便勉強地對給他恭敬送上拜師禮的樂小丫頭露了個滿意的笑容。

樂輕悠拜過師,幾人客套地寒暄一番,他們便告退了。

從那兒之後,樂輕悠每天都會在方宴陪伴下一起去梁府學習一個時辰的作畫技巧。

樂輕悠也隻是想要畫漫畫,學了幾天,結合前世看過的那些漫畫特點,她就能畫出像模像樣地圖景了。

於是在每天閑暇之餘,她都會回想著以前的事畫上幾幅,有她和哥哥們小時候在梨花村經營自家的事,也有她陪著哥哥們趕考時的事,她和三哥在靖和縣那段時間的事,她畫得的是最多的。

等到三月初三樂輕悠的十五歲生日時,她畫的漫畫已經有兩冊之多了,方宴第一次看見她把他畫成一個頭和身子一般大的小人時,笑得眼角直抽。

但那個小人還是能夠很明顯地看出來是他自己的,之後每當輕輕畫畫時,他都會在一旁,有時候是幫她上色,有時候也會拿起畫筆添上幾筆。

這些精巧可愛的漫畫有了兩冊時,樂輕悠便跟方宴商量,把這些畫刻印出來,然後他們一套,給大哥、二哥也一人一套。

方宴聽了,笑著應允,當天回方府時,就把樂輕悠畫得那兩冊漫畫帶了回去,當晚就找了刻刀,一筆一畫地把那些圖景刻到木刻上。

他刻得很用心,速度也很快,每晚刻到亥時,隻用了三個晚上就刻好了,木刻刻好之後,在付印就快了很多。

因為這些是輕輕親自畫的,又是他親自刻的,讓人送到書坊付印之後,方宴也經常會去看看進度,還特地交代了用彩印,甚至是各種顏色,都是他親自調好的。

付了重金,書坊自然十分用心,兩三天就刊印出三套精美圖冊。

這些圖冊刊印出來時,樂輕悠的及笄禮已經過了好幾天,方宴得到書坊已經印好的消息,便在一大早去了樂府。

“輕輕,圖冊已經刻好,書坊那邊說封麵我們可以自己挑選,你要不要跟我去看看?”一進了樂輕悠臥房門,方宴便如此說道。

樂輕悠正在給她做給方宴的那雙鞋上鞋幫,是的,那雙鞋她從靖和縣做到京城,都三月百草豐茂的時候了,她還沒做好。

聽到三哥的腳步聲時,她就把鞋子藏到了被子裏,方宴進來時,她就是端端正正坐在床邊的,不過聽了他的話,她立刻忘了那雙久久沒做好的鞋子,高興地站起來道:“嗯,我要去。”

葉裁裳正在小花廳指揮著下人擺早餐,樂輕悠和方宴一起走了進來,飯點兒出門,自然得來說一聲。

“早飯已經做好了,咱們先吃”,葉裁裳笑著說道。

“二嫂,我和三哥有事出去一趟,就在外麵吃了”,樂輕悠說道,“你如果一個人吃孤單,可以等二哥下衙來一起吃。”

葉裁裳聽得撲哧一聲笑了,又有些不好意思,“一個人吃飯還有什麼孤單的?你們有什麼要緊事出門,吃些東西再去不遲。”

“不用了”,方宴說道。

“我們很快就回來了”,樂輕悠跟著說,在葉裁裳再次開口前,拉著方宴便出了門,“二嫂自己吃吧,不用給我們留飯。”

看著他們的背影,葉裁裳忍不住笑著搖了搖頭。

垂柳放好了碗筷,問道:“少夫人,您是現在吃還是等二少爺回來一起?”

“這個時辰他應該回來了,再等會兒吧”,葉裁裳說道,又看向外麵,“他們兩個也不知有什麼事?”

“許是想兩個人出去玩吧”,垂柳有些羨慕地說道,“像三少爺和小姐青梅竹馬一起長大,感情又這般好,真是讓人羨煞。”

葉裁裳笑著打趣道,“垂柳這是想嫁人了?等忙完了輕輕和小宴的定親之事,少夫人我就給你操持起來。”

垂柳立即不好意思地轉身走了,“雞絲粥怎麼還沒好?奴婢去廚房催一催。”

樂峻下衙回到家,摘下官帽,在飯桌邊坐了,洗著手時,問旁邊正忙著給他盛粥、布菜的葉裁裳:“輕輕還沒起?小宴怎麼也沒來,他今兒個不在這兒吃?”

“沒有”,葉裁裳笑道,“一大早上三弟就來了,隻是他和妹妹說有事出去一趟,剛才就出了門。”

樂峻說道:“什麼事連飯都不顧得吃?”

等中午下衙到家後,樂峻就知道是為什麼了,他看著那一冊花草、藍天的硬皮紙的書,眼裏都是驚喜:“這些都是輕輕畫的?”

樂輕悠嗯了聲,雀躍地對樂峻道:“二哥,你快打開來看看。”

樂峻答應著,將精美的,卻也根本談不上任何畫風的硬皮紙封麵翻開,映入眼簾的就是矮矮的茅草屋裏,一個穿著剛剛能遮住袖口的粗麻布衣衫的頭和身子幾乎一般大小的小男孩,在微微傾著身,一隻小手拿著一個竹製木盒,一隻小手抬著,正給他麵前仰著臉、一雙眼睛彎成月牙狀的小姑娘塗抹香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