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台之上,鴉雀無聲!
這不是正常的對神靈的虔誠敬畏,每一個人麵上不語,心內卻是揣揣不安,或迷茫,或震驚!
大法師說這話是何意?要帶走“他”的孔雀?神靈帶走孔雀,怎麼帶走?也要行——火祭?可孔雀是誰?他是樓蘭國最受愛戴的王子殿下,是樓蘭大汗最疼愛的長子,是未來的樓蘭大汗啊!
已有人偷偷望向樓蘭大汗,等待著他的決策。
樓蘭大汗沉吟了好會兒,才皺著眉問道:“大法師,神靈這話是何意?”
“大汗,神靈說他遺失了他的孔雀,他終於找到了,他要收回去,否則樓蘭國永遠也不會有水。”桑堪的表情很是痛苦,就像在做什麼兩難的抉擇。
“神靈的孔雀?神靈的孔雀?”樓蘭大汗重複了二遍,卻不再往下說。
桑堪跌跌跌撞撞地走下台階,突然在樓蘭大汗麵前跪倒,驚得所有人大呼。在樓蘭,尊貴的大法師隻需向神靈跪拜。
樓蘭大汗趕緊伸手攙扶,驚問:“大法師這是做什麼?快快起來。”
“大汗!”大法師趁勢拉住大汗的衣袖,略帶抽泣地道:“神靈的孔雀便是樓蘭的孔雀啊!”
“桑堪大法師,請三思再言!”說話的人是孔雀的叔叔樓蘭大汗的親弟弟艾尼王叔。
艾尼王叔話剛落,貴族們立刻分為兩派,有虔誠的教徒訓斥道:“艾尼,你怎麼跟大法師說話呢?注意你的身份!”說話的是孔雀與青虎的老師,樓蘭貴族阿依族長,堅定的《樓蘭神典》的擁護者。
他繼續道:“大法師是天神的使者,隻有他可以轉達天神的旨意,大法師還沒有說完,王叔不要妄自猜測。”
艾尼冷笑道:“阿依族長,艾尼知道您為了樓蘭獻出了無辜的雙生子,聽說您給了他們的父母一百貫錢,真是破費了。”
阿依自然聽出對方在罵他,紅著臉吼道:“艾尼,你……”
“鐺!”沉重的金屬杵在石階上,發出沉悶卻刺耳的聲音,還不是一個,那是幾名法師的法杖。其中一名法師喝道:“無禮!”
刹那間,安靜了!
自始至終沒有理會這些貴族,桑堪隻悲傷地望著樓蘭大汗,用眼睛表現出無奈與請求,他語氣深沉:“大汗,可記得前任大法師伊拉為何給大王子起名為孔雀?”大法師微微皺著眉,英俊的五官更添憫人之感,能叫人的心都跟著悲傷。“十六年前,午後降雨,孔雀河水充盈多彩,美得像從天竺國帶回的畫中孔雀,那一天,我們的大閼氏在孔雀河畔生下了王子,伊拉大法師說這是神靈賜給樓蘭的孔雀,大汗,還記得嗎?”
樓蘭大汗盯著大法師,相比那些私語的大臣,王的麵色還算平靜。他攥著大法師的手腕,靜靜道:“他是我的孔雀,是我的兒子!一定是搞錯了,大法師,你再問問神靈,現在!”
大法師忽略掉樓蘭大汗眼中的警告與殺氣,點頭道:“好,我再試試!”
樓蘭大汗鬆開桑堪的手腕,那是一個帶著推搡、拉動、拋棄的動作,隻有當事人能夠感受得到。桑堪心中陣陣冷笑,他怎體會不到王者的用意?但是,他所決定的事,誰也無法更改!
桑堪舉起法杖,口中念起咒語,才吐出幾個音階,那祭台又騰起二尺來高的火焰,比第一次的大許多,嚇得眾人齊聲大呼。
大法師臉色慘白,突然倒地,虔誠的大禮跪拜,口中大喊:“神靈息怒,神靈息怒,請寬恕我大汗吧!”
“父……父汗……”立於孔雀下首一直沒有說話的青虎接收到桑堪的目光,隻好硬著頭皮道:“神靈要……孔雀哥哥,若我們不還,恐神靈會……震怒!”
他的聲音越來越小,到最後已成蚊音,即使是這樣,青虎的話音剛落,身後立刻跪倒一片,全是求“將孔雀殿下送還神靈”的言語。
樓蘭大汗沒有開口,臉色很是不好,直到孔雀走到他的身邊,輕輕叫道:“父汗!”二人目光對視,誰也沒有說話。
“大汗!”下麵齊齊地傳來聲音,全部來自青虎的身後。
孔雀一臉淡定,他的目光轉向這次事件的始作俑者——桑堪大法師。他終於明白了,什麼火祭孩子,什麼八名少女,原來都是幌子,隻為了逼自己來,桑堪真正要的是自己的命!
在樓蘭,神權至上,大法師的話便是神靈要說的,樓蘭大汗都要聽從。
可孔雀想不出來為何桑堪要致自己於死地。他雖然是不信這些法師所謂的神靈之說的,但樓蘭子民信!為了樓蘭,他從沒有想過要對大法師不利,更別說除掉他!
桑堪這麼恨自己,隻是因為兩個人不和嗎?
就像印證孔雀的想法,桑堪突然朝他行禮:“孔雀殿下,您是神靈之子,樓蘭絕不敢與神靈爭子,請王子看在數萬樓蘭子民的份上,速速回歸神靈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