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該殺之人,哪怕費勁千辛萬苦,亦是不死不休;殺不該殺之人,縱然目標的頭顱唾手可得,他也不會下手。
俠的風範,在無名身上,展現得淋漓盡致。
而無名,卻並不是這個時代的一個特例。
曆史上,劉備曾經擔任平原相的時候,有人派遣刺客刺殺劉備。但是那個刺客,卻被劉備的仁義所折服,告知劉備自己前來的目的,而後灑然離去。
這個時代的遊俠,雖然有些變質,但是仍舊有些俠客,恪守著任俠精神。
陳旭、陳靜、典韋曾經都是好遊俠,在他們心中,對於上古任俠之風範,自然是心有仰慕。因此見到無名的所作所為以後,都不由對此人肅然起敬。
無名走出州牧府,仍舊沒有一人過來攔截。
但是州牧府的外麵,卻是被陷陣營圍得水泄不通。哪怕勇猛如呂布,也絕不可能在陷陣營的包圍下逃得性命。
無名望著兩旁被堵死的道路,臉上不但沒有絲毫驚慌,反而停住腳步,饒有興趣的打量著陷陣營的裝備。
過了半晌,他才由衷讚道:“我嚐聞陷陣營之名,猶有不信。今日觀之,才知陷陣營果真名副其實!”
此時,由於失血過多,無名的臉上,已經蒼白無比。
“先生,處理一下傷口再走吧。”
陳旭跑到門口,對著無名高聲喊道。在他看來,與其說無名是個俠客,倒不如說他是個擁有氣節的儒士。
無名背對陳旭,沒有答話。
他隻是仰麵看向天空,低聲呢喃著:“今天的陽光,好大呢。曬起人來,也感覺很不舒服。如果有些東西,能夠幫我遮擋一下陽光,那就更加美妙了。”
聽見無名的話,陳旭的眼淚忍不住流了下來,他有些哽咽的問道:“先生,你真的不願意留下來麼?”
無名沒有答話,他仍舊低聲呢喃著:“我嚐遊四方,被人稱之為任俠。任者,士損己而益所為也;任者,為身之所惡以成人之所急也。”
說完自後,他忽然轉身,對陳旭道出了一句無厘頭的話:“不既信,不背言,義者有取焉;言必信,行必果,已諾必誠也。”
對於這句莫名其妙的話,陳旭卻是懂了。他臉色有些痛苦,雙拳緊握。
無名前麵說出任俠的行為準則,後麵又指出任俠的品德。
他不殺陳旭,是因為不想違背自己的內心,以及任俠的行為準則。真正的任俠,可以殺人,卻隻能殺該死之人。
且不說陳旭本身,並不是個該死之人。哪怕他真的該死,但是憑借他的氣度,以及拯救天下為己任情懷,也注定他不該死。
這也是為什麼,無名不殺陳旭。
無名後麵說的話,卻告訴陳旭:“任俠,就應該言必信,行必果。”
他不會無緣無故前來刺殺陳旭,既然前來並州,可見無名,曾經欠過請他之人的人情。
他既然承諾過來刺殺陳旭,為了不違背‘言必信,行必果’的精神,他要麼殺死陳旭,要麼被陳旭殺死。
除此以外,將別無選擇!
正是因為這樣,無名才站在陷陣營的包圍圈裏,一動不動。
掙紮了半晌,看著無名平靜的眼神,陳旭終究是含著熱淚,大聲吼道:“目標,斷臂刺客,放箭!”
陷陣營士卒,早已擺成了對付騎兵的陣勢。
街道的最前麵,是鐵盾兵與長槍兵的組合。他們身後,卻是箭已上弦的弓箭兵。
陷陣營隻聽從兩個人的命令,第一人乃是陳旭,第二人才是高順。
他們聽見陳旭的命令之後,自然都是毫不猶豫射出了手中的箭矢。將近一千支箭矢,齊刷刷的射向無名。
密密麻麻的箭矢,遮住了陽光。無名站在陰涼之下,臉上終於綻放出了笑容。
他揚起右手上的利劍,遙指天空,在心中暗暗想到:“這一下,我終於不用再曬太陽了。”
“噗嗤!”
“噗嗤!”
“噗嗤!”
密密麻麻的箭矢,直接將無名射成一個刺蝟,
在無名臨死之前,他終於明悟了自己的劍道,那就是:不違本心。
屍體倒在地上,壓斷了很多支箭矢,那些射進身體之中的箭頭,也使無名的傷口變得更大。
風吹過,一陣血腥之味,傳進了陳旭的鼻子裏麵。
“大兄!”
“主公!”
陳靜與典韋,都被這場突變震驚得無話可說。他們不知道,一直不願殺掉無名的陳旭,為什麼會讓士卒放箭。
陳旭沒有解釋,隻是說了一句:“厚葬之!”
而後,他轉身離開了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