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失眠症就是那時候落下的。”錢黎明搖頭笑了笑，繼續說道，“那時候，有債主出一千萬買我的一根手指，老子真恨不得把手和腳都砍了給他送過去。後來呢，又有債主出一個億買我的腦袋，老錢我心裏一琢磨，腦袋隻有一個，砍了小命就沒了，去他媽的，老子還是跑路吧...”
宴會廳裏一齊哄笑起來，隻不過這笑聲中，也蘊藏著劫後餘生的慶幸。
錢黎明抬手往下壓了壓，止住眾人的笑聲：“我偷渡去了非洲，這輩子的罪在那一路上都遭受過了。餓了三天，才在一個農場找到了工作。”
“你們知道我在農場裏幹啥不？”他伸出兩隻手，一上一下的比劃著，“給母牛擠奶，晚上睡牛棚，吃的肉裏都生了蛆。冷不防被蚊子叮一口，胳膊腫的比大腿還粗。特麼的，現在想想都受夠了，真不知道當年咋活下來的...”
他這番話出口，在場所有人無不動容，有些女人甚至都紅了眼圈兒。
人人都知今日的錢家二爺風光無限，哪知道還有曾經那般吃苦受難的歲月啊。
“我以為這輩子都毀了，卻沒想到...遇到了我大哥...”錢黎明抹了下眼睛，壯碩的身子抖了抖，“那天我正在牧場裏給牛擠奶，我大哥走進來了。他扛了一頭獅子，是他一拳頭打死的。那家夥可真凶，一進門兒就衝我嚷嚷。”
“那個擠奶的死胖子，別特麼忙活了，給小爺把獅子皮扒了，晚上燒烤，分你一條腿...”
錢黎明抬高了聲調嚷著，眼睛不知不覺就紅了。
全場寂靜無聲，靜靜的聽他述說。
而錢震則是神色激動，這麼多年來，二叔從不提起海外的歲月，今天他終於有幸能夠聽到那段塵封的過往了。
錢黎明轉過身，穩定了一下情緒。
過了好久，他才再度開口：“後來就認識了，他老帶著手下的弟兄們到我工作的那家農場，烤肉喝酒，談天說地。有時候是一頭獅子、有時候是一頭豹子，最厲害的一次，拖進了一頭劈成兩半的大象。不過大哥說象肉不好吃，以後就沒再殺。”
宴會廳裏的賓客們一陣無語，這是真的假的？怎麼聽起來好像神話故事一樣扯淡？不過這些話既然是從錢黎明口中說出來的，他們又不能不信。
“金融危機的第三年春，我和大哥站在牛棚裏聊天，他提到自己是中海人，再過幾年就自由了，應該會回家去。他說那裏還有一個素未謀麵的老婆，也不知道是醜是俊，但願不要生著滿臉的麻子...”
“我們兩個談到了自己的夢想，我說想要重返新港，東山再起。大哥很不屑，說我庸俗、沒追求。他說自己的夢想就是娶一大堆漂亮老婆，然後開一家小公司，每天花天酒地、吃穿不愁就足夠了。”
“咱那個時候也沒多想，反正是吹牛逼唄，隨口就說，大哥你放心，隻要我老錢能重返新港，就把中海大大小小的公司全收購了送你，各行各業，要啥有啥。至於娶老婆這事兒，外人幫不上忙，你就憑自己本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