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裏卡多篇(1 / 2)

“呦,好久不見了啊。”早上,我一進真一的房間他就立刻和我打了招呼,好久不見了,大概吧,這幾天為了寫這封信我向單位請了假,不過他今天能主動和我打招呼倒是很讓我感到奇怪,此時,他正像往常一樣坐在窗戶邊上,臉對著窗外的風景,如果不是早就確信他已經失明,在這種情況下根本看不出任何關於這方麵的跡象,他到底能看到什麼?難道在失明的情況下,他真的能利用身體的感知能力來看清周圍的一切?我知道他動過人體改造的手術,可是不管是根據史書上的記載還是我個人之前的調查,那僅僅是一個強化神經係統承載能力的手術,難道這個手術真的給他帶來了其他的超乎常人的能力?難以置信......

“是啊,好久不見了,這幾天您過的怎麼樣。”我衝他笑了笑,就當是他能看到我的笑容吧。

“嗯,還好吧,你的那些領導雖然答應在你請假的時候給我臨時安排一個護理,不過這幾天療養院又來了一批新病人,我的臨時護理人員應該是被調到那邊去工作了吧,自從你請假之後,這個房間除了我就沒有人再來過了,當然,我也沒出去過。”說著,真一也對我笑了笑,那笑容和之前一樣難看,不過這倒是讓我可以基本確信他確實能感知到周圍的一切,包括我的笑容,不過隨之而來的是,是更大的疑問,他說在我請假的這段時間這個房間並沒有人來過,他也沒有出去過,這是真的麼?如果是真的他是怎麼知道療養院新來了一批病人的?事實上,醫院確實接收了一批新的病人,但是這批新病人從接待到安排住宿的整個過程完全發生在距離真一所在的房間足足兩公裏外的另一個護理區,如果真的像他說的那樣,他是怎麼知道的這一切?還有,他為什麼要和我說這些,是為向我證明他真的具備常人不具備的感知能力麼?

一時間,我竟然不知道如何繼續對話。

“好了,別多想了,”說著,真一向我輕輕的晃了晃頭,示意我離他近一些,“給我的信寫好了麼?”

“哦......”我連忙答應著,然後從衣服裏摸出了那封土黃色的信,在信寫好之後,我又自己動手給它做了一個信封,因為從圖書館找到的資料上說一般的信都是要有一個信封的,信封上一般要有郵票還有地址什麼的,不過在這個時代,少數的幾個郵票都放在博物館裏當做紀念了,所以我隻是在信封上簡單寫了地址和收信人等信息。

他接過信,然後很輕鬆的將信封撕開,不過動作似乎並不是很熟練,我注意到他撕開信封的動作稍稍大了一些,把裏麵信紙的一角也一同撕了下去,但是他本人似乎也注意到了這點,盯著那個被撕壞的信角看了一會,不是一會,是好長一會,那個被撕壞的一角似乎讓他陷入了某種回憶,過了一段時間,他終於把目光從那個地方移開到信的內容上去了。

這封信大概隻有不到五千字,讀起來應該很快的,但是他卻整整讀了一個上午,而我,隻是靜靜的坐在他對麵看著他,看著這個即將離開人世但是卻沒有一點要邁向死亡的痕跡的垂暮老英雄,其實,我很想聽聽他親自和我說說他當年的那些故事,就像療養院裏其他經曆過那場戰爭的老人一樣,那些老人總是滔滔不絕的和周圍的人講述著當年大戰的情形,但作為主角,我卻從來沒有見過他對人說起當年的故事,他甚至都會刻意的逃避和別人交流的機會,或許,這是某種戰爭後遺症吧,真正經曆過那場戰爭的人,是不會以自己殺了多少敵人為榮,而是為自己所做過的事情,甚至是犯下的罪惡而感到可恥,他們不是兵器,而是和我們一樣的,一樣的是那些侵略行為的受害者,一樣是戰爭的受害者。

真一,正是這樣的一個人,或許他從來都不認為自己是個英雄,相反的,可能在他心裏,自己不過就是一個飽受戰爭苦楚的老頭罷了。

突然。

真一抬頭看了看我,這個動作很突然,我的眼神和他的目光不自覺的對到了一起,上次,我們目光相遇的時候,我感到的是一股濃濃的殺氣,但是這次,我卻從他的目光感受到了另外一種東西,是一種很難形容的東西,是什麼呢?我說不清楚,懊悔?憎恨?同情?憐憫?愉快?失望?悲傷?憂慮?焦躁?仁慈?喜悅?苦悶?懷舊?渴望?還是......。我也不知道,這是我這麼多年來見過的最複雜的一個眼神,雖然這個眼神隻停留了大概一秒左右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