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的朝歌,下起了初雪,建在龍原上的都城已是一片冰雪地。 Ww WCOM
而位於皇城外禦街旁的沐府中,洋溢著暖暖的喜氣——府中正在籌辦沐姐十五歲的笄禮。
沐蘇端坐在半人高的銅鏡前,凝視著鏡中的自己。鹿眼靈動,膚如凝脂,是少女該有的樣子,可她明明是以身殉國的該死之人。
她摸著臉龐,表情諱莫如深。
這一幕並不是第一次生了。
還記得二十年前,她剛剛穿越時空而來,成為沐蘇的時候,她也是此時此刻以這種模樣坐在鏡子前打量著自己。
那時的她,興奮、激動又新奇,並期冀著未來的美好生活。
但她辜負了所有人,也辜負了自己。
此刻呢?
為什麼在她殉國之後,她又活了過來,回到了一切最開始的時候?老打算第二次“戲弄”她嗎?
鏡中的少女露出疑惑的神情,心中卻漸漸浮現一絲絲漣漪。
如果這一切都是真的,是不是她還有機會重新來過?她前世的一切遺憾是否都可以彌補?
她想起了與她一同打下江山的摯友和部下,最後卻人心背離,或死或散;
她想起了她最疼愛的兩個兒子和女兒,戰死沙場或被刺殺於和親路上;
她亦想起了驕傲一世,最後卻受盡屈辱的燮王……
兩行清淚滾滾而出,上一世的苦楚和悔恨紛湧而來,讓她如墜噩夢!
可是,現在悲劇尚未生,一切都還有機會!
她猛得抬起頭,狠狠的看著鏡中的自己:沐蘇啊沐蘇,穿越重生而來,占盡時地利人和,再活不好,你能對得起誰?
一陣腳步聲和輕言笑語打斷了她的沉思,有人來了。
沐蘇迅擦幹臉上的淚水,拿起梳子整理頭。
三個青衣丫鬟推門走了進來,見沐蘇坐在鏡前,一臉驚訝。
大丫鬟風荷疾步上前道:“姐今日為何起得這麼早?起來了連件衣服也不披就坐到鏡前呆,再受風寒可怎麼才好!”
著,就拿起一旁的襖裙給沐蘇披上,並示意身後的丫鬟倒熱水來服侍洗漱。
另一個梳頭丫鬟碧簪也:“可不是,姐大病初愈,可要心些,這幾日雪下得緊,外麵寒地凍的,可冷了。”
沐蘇對這兩個丫鬟的印象並不深,當初她穿越而來之後不久,沐府就被抄家,她在一個燒火丫鬟的帶領下逃了出去,剩下的人全都被官府捉了去,這幾個丫鬟最後也不知被配到哪裏去。
想到她們都是受自己家牽連的可憐人,她神情便柔和了下來,:“今日行笄禮,我睡不著,心裏也燥得很,所以起來坐一坐。”
風荷理解的點頭道:“今是姐的大日子,肯定會緊張,不過也別怕,我昨夜去夫人那邊看了禮單,是榮伯夫人給您做正賓,城陽縣主做讚者,雨薇姐、娉婷姐做執事,都是您最熟悉的人,沒有外人。”
沐蘇一一聽著這些名字,的確都比較熟悉,是沐家常來往的那些人家。
若是她剛穿越而來那一會兒,她會很緊張,越是有熟悉的人在身邊,她越害怕,擔心自己被熟人現不是原來的那個沐蘇。
但現在,她已不是那個初來乍到的女孩兒,她不僅熟悉這些人的當下,還熟悉她們的未來。
碧簪見沐蘇若有所思,突然笑著道:“我聽表少爺今也會來,姐緊張的想必是這個吧!”
風荷也微微笑著,表少爺跟姐關係一向好,聽夫人身邊的丫鬟,表少爺家就等著姐及笄禮之後提親。
不料沐蘇卻板著臉:“他是哪門子的表少爺?再胡亂話,就別再服侍我了!”
風荷、碧簪嚇了一跳,未曾想到沐蘇會這樣。
碧簪還傻乎乎的問道:“姐是不是跟表少爺吵架了,那他今肯定是來賠不是的……”
“住嘴!”沐蘇捏緊了拳頭,有些“惡毒”的道:“不過是填房夫人生的公子,又不是我姨媽的嫡子,與我來是個外人,不要再在我麵前提起他。”
碧簪被嚇呆了,風荷趕緊回旋道:“是,行了笄禮之後姐就是大人了,咱們定會注意些,不再那些玩笑話了。”
沐蘇閉上雙眼,腦海中卻不停地浮現出南宮奈何的模樣,和他一聲聲喊著的“蘇蘇表妹”……
風荷見沐蘇神情不好,親自用熱水幫她蒸臉擦手,又取來粉色鑲朱色錦邊的短襖、棉褲,岔開話題:“這是今行禮穿的童子衣,襦裙、深衣和禮服都在有司那裏,要到加笄行禮的時候才能穿,所以之前會有些冷,姐就待在房裏休息,哪裏也別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