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夜,無月。
淳於瓊,依然是萬年不變的死人臉,沉默地跪坐著,把玩著手裏的翠玉杯。
“死了822人,4300人重傷,傷兵有120人殘廢,862人醫工認為無藥可救,已經送去北海軍女醫工的營地搶救,這個營算是完了……”管雪跪坐在不遠處的桌子前,看著一遝蔡倫紙,不住地用手裏的算盤撓自己的額頭,顯得有點煩躁。
淳於瓊回味了半響嘴中的美酒,道:“雪兒,你在林……鎮東將軍那邊呆過如此久,那些個女娃娃醫工,靠譜否?如何教出來的?這人也是好生奇怪,好好的叫管亥不行,非要學呂威璜,給改個三個字的名字,嘿嘿,倒是不怕人笑話!“
管雪道:“奴家在他身邊是有些時日了,此人頗會魯班之術,那個霹靂炮,大船皆為其親自設計,似乎對醫術也頗有研究,平壽書院還設立了醫學院,專門教授醫術和護理,很多重傷垂死的傷兵都能救活,若不是去過北海,奴家這輩子也想不到,人之血液竟可以分類通用,同血型互相輸血,實在是匪夷所思。”
“既然如此,你且代我前往傷兵營,告知醫工,所有傷兵任由那些女娃娃挑選治療!”淳於瓊其實也是有點急了,一下子那麼多傷兵,可不是他的數百醫工忙得過來的。
“大哥使喚奴家可真不曾客氣過!”管雪嗔怪的眼神掃過了麵帶討好微笑的淳於瓊,苦笑了一下,轉身出去了。
一臉微笑的淳於瓊,在目送管雪出去之後,麵色再次陰沉:“衛兵,讓監軍許攸大人進來吧!”
門外的衛兵離去不久,一個穿著熊皮大衣,依然瑟瑟發抖的文人踏步而進,不待淳於瓊發話,徑直跑到帳篷中間的火爐子坐下:“哼,淳於將軍好大的威風,把某晾在外麵,莫不是要謀殺摯友!”
淳於瓊搖了搖頭,許攸這個認識了許多年的老朋友,每次說話都很難聽,所以他雖然進來就說了很不客氣的話,但是淳於瓊也不以為意。
“子遠,烏丸人還降得住否?”淳於瓊道。
聽到淳於瓊這句話,許攸一愣,隨即回過味來,本來要征伐北海國的時候,淳於瓊是不願意來的,借口就是還要盯著烏丸人,結果袁紹倒好,直接下令烏丸人的首領——蹋頓,帶著十萬烏丸軍主力跟著淳於瓊入關助戰,這下可沒轍了,隻能帶著這些定時炸彈一起深入漢境,這些人隨時可能會失控,四處遺禍,對於這些烏丸人,他的好友淳於瓊的意思,其實就是雪藏起來,不動用他們,免得這些人在攻城拔寨的時候四處搶掠。
“降得住?”許攸冷笑道:“損失整整一個營的事情,烏丸人那邊已經知道了,那個酋首蹋頓剛才說了,出兵糧草烏丸人都是自備的,柳城到這裏一路,我等都不讓他們掠奪戰利品,現在敵人已經在跟前,我等再不讓他們出戰,難不成要他們空手而歸?明日再如此,他們就要派人去袁公那裏告狀了!”
淳於瓊怒道“哼!告狀?隻管來!”
“唉,我說你這個老友,年過四旬,腦子怎麼就不開點竅?”緩過氣來的許攸,直接站起來搶過了淳於瓊手裏的酒壺,自顧滿上了一杯:“告狀可大可小,到時候給你定一個養賊自重的名頭,又當如何?某也不信,十萬烏丸騎兵一出,對麵的那些黃巾賊抵擋得住?某觀此地雖有山,不過山勢平緩,有利於騎兵突襲,倘若你淳於大將軍在此地盤纏數日不得寸進,烏丸人一個衝鋒,殺過去了,你邊軍的威名置於何地?老友啊老友,你有抱負,不屑於打漢人,許某如何不明白?隻是當下,既來之則安之,滅了黃巾賊,再來計較如何約束烏丸人,又如何?”
“哼,既然如此,明日某再與鎮東將軍大戰一場,倘若不勝,某且看這些烏丸蠻子如何得勝!”淳於瓊扔下杯子,下了逐客令:“子遠且回,不送!”
漫步走出帥營的許攸,麵色在黑暗中綻放了一絲獰笑。
……
第二天天一亮,淳於瓊就送還了所有的醫生和護士,撤掉了免戰旗,擂鼓列陣備戰。
至於繼續開戰,他也安慰了手下的士兵,想要還昨天的人情,優待俘虜即可。仗,該打還是得打。因為如果打不贏,讓後麵的烏丸騎兵動手,恐怕整個青州都要遭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