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著的時候,大雷和飛過海一向都是站著的。大雷還像從前那樣,自動自覺地交叉雙手站到我身後,而飛過海則是小心地微微伏下身,探到我耳邊。
“獰哥,嫂……哦,孫小姐出來了!”飛過海的聲音剛剛好隻讓我能聽到。
“啊?你是說小喬?她什麼時候出來的?”聽到飛過海的消息,我還真挺意外的。
自從淩雲社的CASE結束後,我就一直沒有再過問,也不知道進展如何。
“就是今天,說是條子,哦不對,是警方沒有足夠證據起訴孫小姐,所以社裏的律師就把她保出來了。”
我沉默下來,一口一口抽著大雷剛才遞過來的煙,一聲不吭。在這件事裏邊,關係最複雜、最矛盾的就是我和孫喬。半個月前,我和孫喬剛剛訂婚;一周前,我就設計逼反了淩雲社白虎堂主李赤冰,借機抓到孫玉骨。
對於孫喬,這一段時間我始終讓自己不去想她,也許,我是不敢想她。隻是幾次在夢裏見過她,結果卻都是被這種夢驚醒。
“你……你看到小喬了?”我低聲問道。
“是,我看到了。今天我偷偷地跑回社團那邊,站得遠遠地看到孫小姐一眼。”飛過海急忙點點頭。
“她……她還好嗎?”
“唉,孫小姐明顯憔悴很多,連走路都要人扶著!”飛過海不禁歎了一口氣。
“煙呢?大雷,再給我一根!”這麼兩句話的功夫,我居然吸掉了一支煙,摸摸身上沒有,就又向大雷伸出手。
大雷先是一愣,然後慌忙從身上又掏出一支煙遞給我,再幫我點上。
“獰哥,哦,咳,我說句小的不該說的話,其實這幾年嫂……,咳,孫小姐真是對你情深義重。你還記不記得去年你和台灣紅幫來的人談判,孫小姐當時可是拉下臉來,硬向李赤冰借了兩百人,想去把你搶回來。後來,雖然咱們計策周全,連根毛都沒掉,但是孫小姐還是撲你身上哭了半天。”飛過海沉吟許久,才鼓起勇氣對我說出這番話。
“唉啊……”我微皺著眉,長長歎息,倦極地倚靠在長椅上,仰向清涼的夜空吐一口濃煙。
“我說飛過海,你差不多就拉倒吧。獰哥現在是警察,她是什麼?她是淩雲社的大小姐,一個是兵一個是賊啊,你說這些幹什麼?”大雷不樂意了,大咧咧地訓起飛過海,這個粗人也有心細的時候。
飛過海史無前例地沒有和大雷抬扛,隻是抬頭看看大雷,也歎口氣,站在我身邊不吭聲了。
“行了,你們回去吧,我累了,想休息。你們以後別回社裏,離社團遠點,記住你們現在已經做正行了,你們是好人,不是矮騾子了,好好做生意,好好過日子!”三個人一起沉默了很久很久,才由我再次開口說話。
“我們知道!”飛過海和大雷神情黯然,一起應著我的話。
我從長椅上站起來,長長地抻一個懶腰,踢著風再沒有回頭,一直走進警察的宿舍大院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