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曦帶著關子伊似乎從決定逃亡的那一刻起,就做好了永不回頭的打算。不,或許應該說,從那晚葉夢倒地之後開始。這一逃,目標就是整整十年。他們躲躲藏藏,活在暗中,受盡勞苦。這十年,他們幾乎沒有再見過太陽,沒有社交,更沒有任何朋友。關曦帶著關子伊來到一個不知名的偏遠小鎮,買了假身份證之後便更名易姓租了一間簡陋的小平房,他們不知道前路在何方,也不知道這個肮髒陳舊的小平房是否就是他們未來十年的安家之地。一個高大帥氣的中年男人帶著一個學生模樣的妙齡少女租房,難免會讓人聯想到不光彩的事情,於是關曦跟房東謊稱關子伊是自己的女兒,租房是因為想讓女兒安靜的備戰高考,至於女兒的媽媽,早在幾年前病死了。這個看上去並不讓人十分信服的借口最終在大筆的房租定金中溶解,錢似乎在任何時候都是解決一切問題的絕佳裝備。
轉眼間,叔侄二人在這陰暗潮濕的庇護所一躲就是一整年。這一年,關子伊唯一能接觸到外界的方式就是家裏那台隻能收到幾個衛星台偶爾還飄雪花的小電視和鎮上唯一的書店裏賣的圖書,電腦和智能手機這種可以搜索和定位的科技對她來說都是危險的。關曦也幾乎從不讓關子伊出門,關曦知道以關子伊這種漂亮長相,在窮鄉僻壤是罕見且引人注目的。並且,如果警方真下了通緝令,關子伊是十分好辨認的。
關曦用他這些年攢下的為數不多的存款,日落後出門,去臨近的小店和菜市場采購一些生活必備品和食物,偶爾還會給關子伊帶回點意外的小禮物。口罩、帽子、眼鏡是他出門的標配,甚至有時還要裝作感冒傷風來遮掩口罩所帶來的醒目。關曦每次都是匆匆買完東西就走掉,小店的食物種類少的可憐,而關曦總是買固定的幾樣。小店的收銀員是個年輕貌美的姑娘,從關曦第一次進店開始,她的內心就記住了這個有點奇怪的男人,加上每個月總有那麼幾天,關曦都前來購買女生專屬的某些用品,這就更加吸引了這個姑娘的眼球。
“又是番茄炒蛋麼?”隨著關曦的開門聲響,關子伊有些失落的問。“Totallywrong!”關曦故意打趣。其實關曦並不是一個幽默感十足的人,他隻是努力讓關子伊的生活更像案發前的樣子。關子伊興奮地關掉電視,一下子從床上跳下衝向關曦。關曦拎著剛采購的食物走進狹小的廚房。“海參!”關子伊幾乎大叫。可憐的他們在這偏遠的小鎮,海參是一種絕對稀有的產品,不知道關曦在哪裏買的。“給你補補身子,順便露一手。”關曦像個孩子一樣自誇。關子伊則翻出零食跳著回屋。屋內瞬間傳出電視的聲音和關子伊大口咀嚼著薯片的聲音。“少吃點,一會兒吃飯了。”關曦在廚房大喊。“知道啦。”關子伊應和。一道新品種菜肴,或者一種新的零食品牌,再或者一件過時的棉T恤,對於如今的關子伊來說都像節日一樣。這近一年裏的“老鼠生活”,關子伊似乎並沒有出現嚴重的不適感。畢竟她在案發之前的生活,也沒有什麼太多的朋友,學霸的生活總是隻有書本。
清晨,關曦一如往常從沙發上醒來,搬過來這近一年的時間,關曦一直睡在客廳沙發上,而關子伊睡在屋裏。畢竟關子伊已經是個快17歲的大姑娘了,跟關曦住在一起,多少有些不方便。關曦始終沒有任何怨言,似乎真的把關子伊當成自己的女兒對待,甚至超過女兒。陽光從厚厚的窗簾縫中射入屋子,光暈中隱約能看見漂浮在空氣中的灰塵。關子伊依然在床上呼呼大睡,而關曦已經在廚房準備早餐。突然,關子伊被一陣翻找東西的雜音吵醒,關曦正在穿衣服準備出門。“怎麼了?”關子伊睡眼惺忪。“有個東西忘記買了,我再出去一趟。你睡吧。”關曦拎著購物袋,輕輕關上大門。像極了奶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