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聲轟隆不斷的翻滾,那些擺放在茶幾上的杯子,仿佛被雷震得搖搖晃晃,風聲不斷的呼嘯著拂過窗外的樹,沙沙不停,豆大的雨點劈裏啪啦的敲擊著這像死海般的夜。仿佛隻要一道雷電,就可以劃破所有獨睡一床的孩子的心。
梓寒最怕是深夜的打雷聲,每次被打雷吵醒,他總會聯想到電視劇上的恐怖情節,生怕雷光一閃,床邊就坐下了一個戴著兜帽舉著鐮刀的黑衣人。於是他裹緊被子,隻留出透氣的一縫,悶沉的被窩裏,靜得隻能聽見他自己的呼吸。
漫雨長夜已過,陽台盆栽上的葉子滑落一滴水,整個世界顯得那麼風清氣爽,晨光透過窗簾打落在梓寒沉睡的臉龐。當然,眼皮子在光線下像是初夏裏蜻蜓羽翼抖動般。梓寒懶洋洋的爬起床,打著哈欠和伸著懶腰,“不知道媽媽今天弄的什麼早餐?”他這樣想著。
可當梓寒走出房門的時候,聞進鼻子的不是以往的白粥、炒麵、煎蛋的味道,也沒有了以往老早爸爸就拿著遙控在沙發上看早間新聞的電視聲音,屋子沉寂如新。而撲在他鼻子裏的是陣陣的血腥味,耀入他瞳孔的也不再是以往溫馨的畫麵,不再有媽媽端著盛好粥的碗喊著“梓寒快來吃早餐”,不再有爸爸嚴厲的嗬斥著“每天要媽媽叫才起來,你是皇帝啊”。
梓寒看見翻白著眼毫無血色的媽媽躺在沙發上,媽媽頭發淩亂著,麵色淡白得像是個癌症到了晚期的病人,一動不動,胸口沒有了呼吸造成的起伏,梓寒再望過去廚房出來的地板上有一灘血跡。
梓寒啞忍著淚水,說不出話來,就連他正處童年的內心,也無法給出任何一種情緒。
梓寒走到媽媽身前,跪下來搖著媽媽,他心裏驚慌卻帶著試探性小心翼翼搖著媽媽的身體,“這就是人死亡的樣子嗎?”他心裏疑惑著,因為在電視上,那些角色死的時候都裝成這樣的。他小聲的叫喊:“媽媽……媽媽……你快醒醒啊。”
這樣的動作重複著,牆上的吊鍾“嘡”的一聲,時間分秒的繼續向前,梓寒的淚水流下了兩行。
梓寒似乎想起些什麼,便走去廚房,卻看見爸爸躺在那裏,一把平時切水果的尖刀刺穿了他爸爸的脖子,從脖子上流下來的血已經凝固,像是火山口裏流出來的岩漿被風幹。梓寒“啊——”地叫了起來,他腳步往後一點一點的挪,淚水一滴一滴不停的向外湧,直到他被昨晚茶幾上晃落的一隻杯子絆倒,便索性靠著牆壁,蜷縮起了身子。他把頭埋進膝彎裏,此時的膝彎,就像他夜裏替他隔絕恐懼的被子。而如今,整屋子周圍是活生生的怕。
不久之後,小區裏麵就來了警車和救護車,很多早起的人在陽台上一邊看著一邊議論紛紛。鄰居的阿姨看到也嚇了一跳,認為這是慘絕人寰的謀殺案。她安慰著坐在地上的梓寒,“乖,小寒,別哭,警察叔叔一定會找出凶手的。”說完又轉過一邊頭去看著被抬上架子的屍體,暗自“唉”了一聲。
這件事傳開後,小區裏的人就議論不停,有說是被謀殺的,有說是夫妻相殘的,有說是一方出軌導致的。不過無論什麼原因,他們議論過後總會加上一兩句哀憐梓寒的話,比如“這孩子真可憐,還這麼小,父母就不在了。”
此後一段時間裏,梓寒都被鄰居照料著,睡也睡在鄰居阿姨那裏,隻是睡著不熟悉的床。其實他睡不著,每當他閉上眼睛,就仿佛能看見死去的爸媽一樣,接著眼淚就滑落在枕上。直到最後,龐大的困意強製性的讓他不知不覺的入眠。
後來經過警方調查,證實這是一場意外死亡。由於梓寒父母在生前時常買保險,所以梓寒也就因此得到了一份豐厚的遺產。
自那次意外不久之後,他就被接去和姑媽一起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