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新廠房剪彩(1 / 3)

嚴明的走路姿勢較特別,步幅大還不算什麼,或許是腳弓特別強勁有力吧,他每一步邁出落下都像是踩在彈簧上,看上去是一躥一躥往前走!這說不上什麼美感,但絕對動感十足,鮮明於眾不會混同!一架專業等級相當不錯的相機,隨著主人獨有的行進韻律在胸前悠蕩著,今天是個不同尋常的日子,做為攝影愛好者或者說一個拍客,嚴明整裝以待。

江濱市的夏季短暫涼爽,清徐的晨風緊一陣慢一陣送上丁香花微苦的氣息。丁香是江濱市的市花,這時節一簇簇一叢叢路邊開得繁茂,更不安分地探出枝椏仿佛向路人獻上擁抱、香吻。

撩開兩條大長腿,一路加速度嚴明到崗時提早了大約一小時。今天是工段遷入新廠房第一個工作日,新廠房開工剪彩在九點整舉行。

遠遠望見新廠房了,它整體一色為鮮豔的天蘭,很有股龍驤虎跱的氣勢,嚴明已經不是第一次看見它了,長話短說心中的感受吧,每一次走近這個輕鬆吞吐貨運列車的龐大建築,覺得自身就是螻蟻!就是塵埃!就是隨時隨地會被海綿吸幹的一粒水分子!

新廠房正門前的廣場上已經有工作人員忙碌了,巨大的舞台搭建好了,充氣拱門樹起來了,懸掛條幅的氫氣球三三兩兩升空,今天是新廠房開工剪彩同建廠六十周年慶典一同舉行的,瞧這陣式過會兒的場麵不小啊!

——這也不是嚴明頭一次進新廠房了,仍然為它的巨大所震撼!它可真大呀,從這頭“極目眺望”那頭,是的,你會不由自主想到眺望一詞,你還會下意識地翹起腳手搭涼棚!正好,那頭有一長列空車皮在機車牽引下出廠房,轟隆隆的聲響傳到這頭來竟有一種飄渺曠遠的味道……新廠房真大,太大太大了!

進了廠房騰騰騰邁步上了架空平台,嚴明打開更衣箱換工作服。新廠房是框架式彩鋼結構,牆體四米以上是通頂玻璃窗。陽光像漫過堤壩的水一樣湧進來!正當春夏之交,脫了T恤、牛仔就一條運動短褲,嚴明在水一樣流泄湧動的陽光裏伸展四肢。他不是那種有塊兒的所謂形男,但是身材勻稱沒一處贅肉。

“嘿,嘿嘿!裸露狂,你有完沒完了?!“一個清脆的女聲在下麵響起。

“肖田呀,來這麼早?”嚴明換上工作服,這個聲音太熟了根本不用看。

下麵是肖田不會錯的,她揚著臉沒有等到嚴明的俯身探看失望氣惱之餘撇撇嘴,“沒你早!一進廠大門就看見你了,結果越追越遠!”

“不會喊我一聲麼?”嚴明換好工作服騰騰騰下平台。

“懶的喊!就想跟在後麵看你那樣子!”說著捉狹地學著嚴明腳踩彈簧的走路姿勢到他跟前,手裏的東西遞出去,“沒吃吧!”

嚴明接了豆漿、包子、茶蛋,嘿嘿笑著:“這不等著你開飯那麼!”

肖田佯怒訓道:“不吃飯上班要落下病的!告訴你,我可不能總慣著你這毛病!”

“那是,往後咱倆一定在家裏吃,吃完再上班。夫妻雙雙的,多好呢!”嚴明大言不慚。

一提到這事,肖田就恨得牙根癢癢,擰住嚴明的耳朵,“往後!往後!哪天?哪月?哪年?你說要拖到什麼時候?!給我個準信兒!”

嚴明呲著牙,嘴裏含著豆漿含混地說:“能怪我麼,是不良開發商一拖再拖的!”

“還非得新房子嗎?你父母那間不行麼?他們常年在南方,咱倆結了婚先過渡一下不行麼?我都不挑你挑什麼?!”

“不行!”這事在嚴明是沒有商量的,“我寧可等也不能委屈你!”

這話嚴明說過十幾遍了,恐怕再說個百十遍也靈驗,肖田的氣兒一下子就順了,隻是臉上還一時順不過來。

嚴明賊兮兮的臉壞笑著貼上來,“咋這急呢?是不是有了?!”說著一隻手摸上了肖田的肚子。

肖田的腰肢纖細挺拔,腹部平坦,稍有遺憾的是胸部也略略的平坦了些。

肖田板著的臉融化開了,在那隻手上捶了一拳,乜斜著眼睛說:“要有就好了,我不急你兒子急!”

肖田的眼波閃動,嚴明的心裏猛然打了個突,他停下了咀嚼直勾勾盯著肖田那隻換過角膜的眼睛——

“哎,跟你說話呢!想什麼呢?”肖田不滿嚴明的一時走神兒,但敏感的她馬上察覺了症結所在,“怎麼了?感覺到不一樣了?”

“沒,沒有!沒有!”嚴明連忙掩飾。

這掩飾在肖田眼裏等於越描越黑,肖田身子正過來與他麵對麵,“我知道的,陽光下兩隻眼睛的光澤不一樣!”

“心理作用!肯定的,心理作用!”嚴明強笑著努力驅散心裏怪異的感覺,可那感覺卻強烈地盤踞不去!

嚴明肖田也曾為這事問過手術醫生,醫生斬釘截鐵回答:“不可能!眼角膜是無色透明的,怎麼會有你們說的情況?!心理作用,一定是心理作用!”

盡管醫生這麼說了,卻無助於倆人驅散心底時不時冒出來的怪異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