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件事，我很早就想問了。”托旦城外的小河旁，紅狄與孟心坐在岸邊的石頭上，用石子順著水麵打著水漂。
“嗯？”紅狄轉頭看向孟心，道：“你問吧。”
“你們火烈鳥傭兵團全部人都來魔林東部了嗎？”
“恩，全來了。”
“你哥呢？”
“我哥……”紅狄突然變得有些悲傷，看著緩緩流動的小河，半晌才道：“死了。”
孟心臉色一變，心知自己問了不該問的，恐怕觸及了她心中的傷痛，剛想開口道歉，卻被紅狄的話提前阻攔了下來。
“別說對不起。”
孟心愣了，到嘴邊的話生生憋了回去，變得有些拘謹，生怕再說錯什麼。
紅狄突然一笑，這笑容有些苦，傾訴道：“傭兵幹的是刀尖上舔血的事，隨時都可能會死，死在靈獸爪下，死在賊匪的刀下，甚至死於同行的暗算。這些，從一開始大家都早已做好準備了，既然這條路是我們自己選擇的，那就沒什麼可埋怨的。”
孟心仍舊沒有說話，或者說他根本不知道該說什麼，或者這種情況下他無需說話，隻安靜聽著就好。
“哥哥是死在了靈獸的利爪下，這已經是傭兵最好的死法了。他是為了救我，才跟那怪物同歸於盡的，要怪的話，隻能怪我太弱了，拖累了他，害他為了保護我丟掉了性命。”紅狄繼續說著，情緒仿佛也逐漸低落下去，轉身指著自己眼上那道疤痕，對孟心道：“這道疤就是那隻靈獸給我留下的印記，我一輩子都不會忘記那一天的。”紅狄微微一笑，問道：“很醜吧？”
孟心剛想開口否認，卻被她用手掌按住了嘴，於是皺起眉頭，似乎很不同意她的妄自菲薄。
月光在河流中微微流動，紅狄繼續講著：“很多人當傭兵都是為了生計，迫於無奈，而我和哥哥卻是自己選擇的這條路。我們喜歡探險，向往自由自在的生活，在這片魔靈大陸，權貴也好，家族也好，這些勢力也許強大，但，絕不自由。我和哥哥都是為了追求這份自由才選擇當傭兵的。哪怕有一天死在魔林當中，我們都仍堅信自己將無怨無悔。”
孟心靜靜聽著紅狄的故事，漸漸有些入神。
“可真的是這樣嗎？”紅狄眼中泛起了淚光，繼續道：“我們都已經有了犧牲性命也在所不惜的覺悟，但是……如果是對方呢？如果這份自由犧牲了對方的性命呢？這樣的結果我麼還能接受嗎？還能無怨無悔嗎？不，這一切都跟我原本所想象的不一樣的……當最疼我的哥哥死在我麵前時。那時，我隻恨自己的弱小。那時，我隻想哥哥活下去。所以，在那一刻，我既怨了，也悔了。我終於看清了我的懦弱，那些堅定終於動搖了。你知道嗎？我真的很痛苦，哥哥讓我好好活下去，我不明白他最後一句話的意思。好好究竟是什麼意思，是不冒險的指延存生命嗎？還是順應心意為完成心中的夢想活著？”淚意已無法再阻擋，淚從眼眶湧出，紅狄撲進孟心的胸膛，開始啜泣，哽咽問道：“你能告訴我嗎？好好活下去……究竟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