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淘盡英雄。是非成敗轉頭空,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白發漁樵江渚上,慣看秋月春花。一壺濁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談中。——楊慎《臨江仙》
夕陽的餘暉披撒在一座古樸的院落裏,光線穿過一顆古槐在地上留下斑駁的影子。冬日的陽光顯得格外可愛,一隻黑色的胖貓兒蜷縮在牆角享受著這彌足珍貴的溫暖,還不時的調整一下睡姿。兩隻烏鴉在樹上竊竊私語,就好像一幅寧靜的古畫。
一陣急促的腳步由遠及近,兩個年輕人走了過來。雖是隆冬,但他們的額頭卻滲出細細的汗珠,快步穿過庭院。輕輕的推開門,屋裏已經聚了十幾個人了,但卻十分安靜,他們三五成群在一起低聲交談,仿佛怕驚動什麼似的。大家看到這兩個年輕人時,都圍了過來。一個年紀略小的年輕人低聲問到:“怎麼樣了?”周圍一片搖頭,顯然情況不樂觀。
“我們去看看”年紀略大的說道。掀開厚重的棉布門簾走進裏屋,映入眼簾的是一位躺在病榻上的老人,夕陽穿過窗戶上的玻璃照在床上仿佛給老人鍍上了一層金光,也使的原本被病痛折磨的臉看起來更顯的蠟黃了。
兩人不禁撲到床前低聲呼喚道:“父親,父親!”老人已經無法回答他們了,他已經陷入深深地昏迷中了,陷入了自己的世界裏。
在記憶的深處不時的傳來陣陣戰鼓,陣陣號角。在召喚著他。一幕幕閃電般記憶的劃過他的腦海,軍隊在衝鋒,他縱馬馳騁。士兵們在奮勇廝殺,他的親兵不時的被冷箭射中,倒地死去,活著的人仍然繼續向前衝殺著,兵器碰撞聲兵,士兵的呐喊聲,戰馬的悲鳴聲都彙聚在了一起,一個持旗的士兵被箭射中了,那杆被鮮血侵透了的軍旗隨之倒地,人死了但軍旗不能倒。老人不禁大聲的想喊:“把旗舉起來!”可是好像什麼東西堵住了他的喉嚨使他無法出聲。
“旗,軍旗”病榻上的老人低聲囈語道。他的兩個兒子不禁大喜叫到:“父親,父親!”老人又陷入了昏迷中。他在找尋昔日的記憶,那裏有昔日的死敵,他的袍澤兄弟,他的至親至愛,一次又一次的生死血戰,血流成河的戰場上,將士的屍體堆積如山。燃燒的軍旗,敵軍也已經潰退。
“啟稟將軍,此戰我軍斬首兩萬一千兩百級,俘虜一萬六千人,斬殺敵軍統領以上二十六人,繳獲兵甲輜重不計其數,大獲全勝啊!”一名副將對他興奮說道。他聽了隻是平靜的說道:“打掃戰場,救治傷兵,留五千人馬看守俘虜,其餘部隊繼續追擊殘敵。”接著呼嘯著的騎兵在他的腦海裏一閃而過。
又一幕,他輕敵冒進,陷入重圍,敵軍伏兵四起,箭如飛蝗,殺聲震天。士兵們接連倒斃,在他已經絕望之時,這時有人對他說:“你必須活下去,好好活著。”他活了下來,而那個人卻被敵人的重重包圍,被亂箭射死了。為什麼自己流淚了呢?見慣了血流成河的場麵,已經是心如鐵石的他為什麼落淚了?為什麼他感到心痛了呢?那個人是誰?好親切的感覺,老人痛苦地發出幾聲**。
夜幕在不知不覺中降臨了,冬日的夜空是冷清的,落寞的。但月光依舊那麼柔和地撫慰著大地,一顆流星劃過天際,它是那麼的耀眼,那麼的璀璨。那麼的短暫。古槐那稀稀落落的影子落在地上,假山上,窗戶上。此刻,是多麼的安靜,多麼的祥和啊!屋裏麵也都點上了燈,人們不僅沒有離去,反而又增加了不少。大家都在外屋靜靜地等候著,沒有人講話,偶爾用眼神交流一下。裏屋老人的兩個兒子也在床前靜靜地守候著,不時的用濕布給老人擦擦額頭的汗水。身體的病痛和精神世界的回憶有時使他十分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