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明言咬了一大口饅頭，含混著說：“媽……下午……老師讓去趟學校。”
“好。”媽媽放下手中的筷子，沉默。
傅明言默默地低下頭，扒著飯，像要哭出來了。
濱北中學班主任辦公室
“明言媽媽啊，也不是我說你，孩子都快高考了，”四眼老師穿著暗紅色高襟小西裝、白色襯衣，端坐在椅子上像隻探頭的火雞，頓了頓，“還總是遲到，影響學生們的學習。”
“不就遲到了一次麼。”傅明言站在一旁嘀咕。
“吆！吆！看見了嗎？還頂嘴！還有點學生樣麼？！”四眼老師氣急敗壞。
“阿明，閉嘴！”媽媽賠笑，“小孩子不懂事，多包容。多包容。以後我會嚴加管教的。”
“關鍵啊還是孩子的問題，上星期還與同學打架。按校長的意思啊是開除學籍，看孩子快高考了，不忍心，我好不容易才壓了下來……”四眼老師說。
媽媽從包裏掏出一個信封，塞進四眼老師手裏：“您多費心，您多費心。”
“這些都好辦，就是校長那邊，要有個交代啊。”四眼老師不留痕跡的把信封裝進口袋，笑了笑，“這樣吧，離高考還有四天，孩子就先別來學校了。自己在家複習，也不會開出孩子學籍，怎麼樣？”
“好好好！您費心了，”媽媽連聲應道，扯扯傅明言的衣角，“還不快謝謝老師！”
傅明言不情不願的彎下腰：“謝謝老師。”
“沒事的話，我們就先走了。”媽媽說。
“您忙吧，我也得上課去了。”四眼老師“嘿嘿”笑著。
傅明言轉身跟著媽媽走出辦公室，四眼老師摸出信封，拿出裏麵的五百塊錢，撇了撇嘴，“窮鬼！”
“媽，你給了她多少錢？”傅明言問。
“小孩子別管這些事。”
看著媽媽拉下來的臉，傅明言不再多說，上星期的打架也不是自己惹的事。上星期的自習課，劉曉東想和他換位，他的位置在蘇蓓蓓的後麵，每天都能看到喜歡女孩的背影，嗅著她身上若有若無的香藻味。蘇蓓蓓喜歡用AnasisAnais的香水，總能聞到淡淡的香味。處在這個位置上，傅明言曾經激動了好久。
傅明言拒絕了劉曉東，結果下課劉曉東就帶著幾個人把他堵在廁所裏，痛毆了一頓。傅明言怕媽媽擔心，就憋住了誰也沒說。
劉曉東是班主任四眼和副校長的兒子，背景雄厚，被譽為江涯第二，不是他這種小人物惹得起的。劉曉東喜歡蘇蓓蓓也不是什麼秘密，他人長的帥、又有錢。在學校裏勢力大，蘇蓓蓓同樣有錢，每個月的零花錢都夠自己家裏半年的開銷了。這兩人放在任何言情劇裏都是天造地設的一對，任何想要破壞的人都應該是被打倒反派。很不幸，傅明言就這樣莫名其妙的從路人甲轉成了男二號，這後果是他受不起的。
也許是他天生的零存在感救了他，此後，劉曉東就沒找過他麻煩，像拋棄玩過的玩具一樣，忘了有過這麼個人。
傅明言覺得挺可笑的。
想到這裏，傅明言笑出了聲，媽媽的臉拉得更低了，五官都要擠在一起。
回家後，媽媽一巴掌扇在傅明言臉上：“叫你打架！叫你遲到！知道媽媽供你上學多麼不容易麼？！”
“我沒有打架，是他們欺負我！他們故意針對我，他是副校長的兒子，我怎麼敢還手！”傅明言捂著發麻、發燙的臉，抬起頭，咆哮。
“我知道家裏的情況，我們惹不起，所以我沒有告訴你！”他像頭被觸怒的小獅子，眼中卻含著淚。“我不想讓你擔心……”
媽媽坐在沙發上，突然哭了出來。良久後，才抬起頭，輕聲說：“我知道。”聲音嘶啞，像包含著顆粒。
傅明言再也忍不住，兩行淚奪眶而出。
“咚！咚！”敲門聲不合時宜的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