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屋稍覺有些人居住的氣息,至少四下幹淨整潔,雖破依舊。
梁老者坐在床頭,扶起一老婦,老婦麵上皺紋錯布,銀發花白,手幹如骨,氣息已微弱到幾近於無。
即使如此,亦能隱隱見這老婦青春的貌美,老者向老婦嘴裏送去一勺稀粥,或許應名叫水更合適,老淚縱橫,滿目哀色,手竟顫顫如抖簺,虛弱的身體,已快難以承受激動的情緒。
老婦身穿一豔紅婚服,母凰繡在婚服胸口,後背,衣口。
或許,這便是此處最為值價之物。
銘起與籠,就站在門口,似時已到,老者站起身,見銘起二人,目光輕帶而過,淚光盈盈,滿目哀痛,難舍。
轉身走去衣櫥中,取下一件紅色公鳳婚服,匆匆穿上。
老婦微睜的雙眼幾乎就要合攏,老者上前一把扶住老婦。原本虛弱的身軀,卻在此刻爆發出驚人的力量,一把將那老婦抱起。
似是當年我取你嫁,年華正茂之時,你笑我喜,結為連理。
將老婦抱下病榻,老婦身雖虛弱,在此刻亦挺直腰背,同跪地下,對視一笑。
銘起與籠,在門口,心生悲,如此幕幕,雖非感天動地,卻亦幕幕驚心,驚心的一份情愫,在兩張已是枯木的臉龐傳遞,眼中流淌,微笑滿足之間,老者淚已幹。
笑似當年那年華的俊才,我嫁在你跟前,對視一刻,再是此刻,生死黃泉,我二人再做鴛鴦。
銘起心中生起憐憫,升起同情,升起種種過去在這修能界中應被抹殺的情緒。
目微閉,兩道靈氣從左臂爆射而出,一瞬沒入兩老體內。
容貌在這一瞬,如滄海逆回,老婦,是那俏麗佳人,老者亦是那俊才小郎。
四下雖不再是禮樂繁華,人聲沸騰,隻在彼此目中找到未變的情愫。
情愫不再當年羞澀,不再當麵欣喜,淡淡微笑之中,有僅這滿目的愛意濃深。
一拜,你我相識相許一生。
二拜,你我再許黃泉陰曺。
三拜,你我永許永生永世。
三拜過,兩人抬頭對望,微笑之間,無淚無悲,美麵已在虛幻,笑卻依舊。
俊才麵亦微笑,嘴中喃語“等著我。”
那虛影消失一瞬前,點點嬌首,笑在最後一瞬,便不見空中。
銘起麵無情緒,並非不想幫這一對夫婦,隻是能戒之中,已無靈藥,這被洗體之人,比之修能者更難救治,因其並非修能者,體質太弱,靈藥,多半無法使用,即使聖元死氣亦無法護住如此虛弱的靈魂。
銘起能做的便是將這份姻緣,最後那一段完美。
老婦化少女已被銘起輸入其體內的靈氣,天地之力分做天地一部分,散在這天地之間。
俊才站起身,麵上微笑淡淡,轉頭對銘起二人道“空兒拜托兩位照顧了,莫要為我二人報仇,生死相許,亦有何求。”話落時,俊才麵上微笑皆盛目中愛意皆是,一把有些破損,卻很錚亮的匕首,突兀從衣袖下出現,插入心窩時,虛弱的身軀已無法迸發出血液來,隻能入泉湧入,讓這婚服,以血見證。這段情緣,生死為證。
俊才目中柔情漸深。那目中,倩影在前,俊才便要追去,倩影回眸在笑,俊才便是笑答
“等我,這便來了。”
話落,身軀已漸漸虛幻,還未倒下,已不見在房中。
銘起目中被渲染來的哀色抹去,目中再度平靜“世雖無黃泉地府,陰陽輪回,但兩人愛意,定在法則之下,再重續前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