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紛紛猛拍腦袋。"下次!哼!"
新王暗笑,他支給她的招,他會上她的當嗎?這個傻孩子。
"哎,你又一宿沒睡。"紛紛言若有憾。
"何事?"
"沒有,沒有。"紛紛胡亂擺了擺手,"要不,你今晚睡個好覺,明天再陪我放紙鳶吧!"
新王領悟紛紛是怕他勞頓。其實,何必呢,他隻是她的仆役。"小姐要今天,就今天。"
"不要了吧。"紛紛仔細察看新王的臉色,"你看起來很累呀,臉色都有點發青。"紛紛一邊說一邊還踮起腳,豎起一根手指頭要戳新王的臉。
新王狼狽的避開。
紛紛已經十六歲,照理應該懂得男女大防了。紛紛不是不知道,不過有的時候她記得,有的時候又忘記了。
"幹嗎?"沒有戳到,紛紛有點惱火,"不許動!"
新王不喜歡別人用這種口吻命令他,但紛紛不在此列。
"你的臉都是凍凍的。"終於戳到了,紛紛心滿意足,戳起來好舒服呀!紛紛把戳人的右手食指豎起來晃了晃,然後又用左手掌心包裹住,無比珍愛樣子。"今天又不冷。我想你還是太累了。你快點去補個覺,我偷爹爹的參茶給你喝。"紛紛有點囉嗦。
"不用。午後,我們去放紙鳶。"新王說完,徑直去了賬房。
4
紛紛玩耍起來完全像個小孩子。其實她已經不是個小孩子了。體態婀娜修長,眼如秋水,麵如桃花。新王聽人說過紛紛早逝的母親是個難得的大美人兒。
"不好玩嗎?為什麼你都不笑。"紛紛百忙中抽空問。
"我在笑。"新王臉上依然沒有分毫笑容,但他的心裏確實在笑。看到紛紛玩得這麼開心,他也跟著快樂。他很少感受到快樂的,他曾是個眼睛裏麵長著黑色荊棘的人,新王其實一直都不敢去回想,若他在童年沒有遇到正在撲蝶的紛紛,他最終將會成長為一個怎樣的人。一定再也感受不到太陽的暖、花的香,還有人心的善良……
"我要放我最喜歡的蝴蝶紙鳶了。"紛紛大聲地宣布。
其實那隻紙鳶並不是做工最精巧的,但顏色花哨,紛紛就認定其為上上之品。新王也不點破,隻在心裏感歎她真是個小孩。可是,可以一直當個小孩子是件多麼幸福又有福氣的事?新王幾乎要嫉妒紛紛,但僅僅是幾乎,他不會嫉她妒她,因為他那麼喜愛她,他簡直願意把自己化為庇佑她的另一道防風的牆,讓她一直依賴不要長大,如果他可以。如今,他僅是葉府的家仆,人末力微,好多事,隻好擺在心裏幻想一下,像做一場蝴蝶紛飛的夢,最終醒來要麵對的還是冰冷冷的灰色現實。
繩索放盡了。紛紛拿起銀剪,要剪又剪不下去。新王馬上提議:
"我可以拽著它跑。"他知道她想看到蝴蝶紙鳶在藍天白雲下窈窕而飛的美麗姿態,他知道,因為她的渴望正如他的,他渴望看到她笑,笑得酣暢淋漓,似乎她嬌豔的麵頰上承載了這個塵世間所有的幸福。
"不用。你昨晚都沒睡,很累了。"紛紛想到哪裏,說到哪裏。
新王心下感動。紛紛是大小姐脾氣,並不懂得體諒人,但她總是體諒他。
"剪了!"紛紛果斷落剪,"放紙鳶,要'放'到天上才作數呀!"
"原來小姐也是如此果決的人。"新王怔了一下,說,他以為她會猶豫很久,就像一個不肯和新認識的小夥伴分手的孩子,一定要纏綿很久,才肯落剪,結果呢,紛紛手起刀落,毫不拖泥帶水,她的辣爽的舉動令她嬌憨的美多了一種鋒利,像薔薇的刺。
新王自負聰明絕頂,卻到這一刻才發現他漏看了紛紛的這一麵,他們自小一起長大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