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既然已經說了再見,應該,不-會-再-有-機-會-見-麵-了。
{陸。}
時間就這樣過去了。
生命中的黑暗有時候來得既突然又漫長。
過了年之後爸爸和小姨終於準備領證。那是周越然決定住校後一個月發生的事。
本著回家改善夥食的想法,打包了一大包沒洗完的衣服打算用家裏的洗衣機洗,回到家裏就聽說了這件事。
他們都那樣看著自己,仿佛自己會說出什麼讓人意外的話。
或許連爸爸都一直以為她是反對的。即使反對,她也沒有權利去阻止爸爸獲得幸福。
她淺淺露出了最近不常出現的笑容。那是顧海濤選擇保送之後再也無法輕易展露的笑容。
"我沒意見,什麼時候請客?"
"就最近了。改天出去買件新衣服吧。"爸爸搓了搓手這麼說著。
周越然點了點頭。事情就被這麼定了下來。
四月是氣候最為宜人的時節,但因為太宜人了,所以不禁產生了些莫名的焦躁。上課時望著窗外的柳樹,覺得那形態和老師在黑板上講的二次曲線的形狀真相似,總覺那墜落下去的方向遙指著些讓人心煩的東西。
夏季馬上要到來了,馬上要升上高二了,從沒有哪個時候像現在這樣意識到在會升上高年級,因為,更高的年級……會離開這個學校。聽說顧海濤接受了保送的條件,去的不是當初大家都以為的那所學校,他的成績,原本不用接受這個保送的。
僅僅是想逃避最後的戰爭嗎?
不會是那麼簡單的吧。
都是聽說,從不敢去求證。
匆忙的腳步聲之後是教室門突然被人毫無預警地推開,高聲叫著周越然的名字。
慌亂的味道。
迎接自己的又是那一片黑暗的慘白。
孫蓓蓓要請假陪著她,被她客氣地請回去。
什麼隻有她一個人不是很容易感到害怕嗎?就算會有鬼,也是她爸爸不是嗎?有什麼可怕的!
帶著幾乎被黑色淹沒的打扮重新回到學校,不是去教室,而是來辦理轉學手續,比他更早先離開的原來是她。
沒有大人跟著,自己去教務處辦理手續,知道情況的老師沉默而高效地幫忙,最後周越然躬身說了聲謝謝就在老師惋惜的目光中離開教務處。
行政樓裏通常沒什麼人,沿著樓梯慢慢走著,卻在聽到上課鈴聲時痛苦地彎下腰去,忍不住哭了出來。
哪裏出了錯?總覺得是哪裏出了錯,一定是在做著醒不來的噩夢。
溫暖的掌心蓋在自己的頭頂,就像爸爸曾經做的那樣,於是淚水更加洶湧。
聽到老師議論周越然來辦轉學手續時就飛奔了過來,然後看見總是忍著淚水不肯哭的女孩子彎著腰極其痛苦地蹲在樓梯上哭。--結結實實地體會到了心痛的感覺。
和最深沉的無力感。
事情發生後也和孫蓓蓓一起去家裏看過周越然,發現出了'節哀'這種最無力的話之外,完全沒有其他能說出來的話。從未像那一刻意識到自己的語言多麼貧乏。
因為知道她對自己的感情,所以連安慰的擁抱都不敢做。可心底仍然會產生很深的鈍痛,為眼前這個女孩。
顧海濤慢慢俯下腰,笨拙地環住周越然,藉由人的本能去安慰受傷的心靈。
曾經在最悲傷的時候,與喜歡的男生擁抱了。
痛苦的記憶也由此染上了一層薄薄的暖色。
{柒。}
那一天他們去學校旁的拉麵館在同一張桌子上吃了一碗拉麵,做了一個約定。
到了叔叔家進了新的學校,成為了新學校裏老師的寵兒,比過去更加優秀的成績,卻是更加沉默的個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