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從莎草紙到像素(1 / 3)

從莎草紙到像素

今日世界

作者:蘇爾

在數字時代,閱讀不再是一項個體享受,而是一種群體歡愉,個體讀者不僅可以繼續享受閱讀帶來的美好體驗,還能非常便捷地與其他讀者分享這些感受。數字時代絕不是書籍的末日,而是一個將“獨樂樂”革新為“眾樂樂”的時代,書的未來遠比人們想象的更加光明和寬廣。

手指在牛皮紙上躍動,牛皮製成的書頁滑潤油亮,質感接近於紙草紙,卻更昂貴。黑色的墨跡明快醒目,每段拉丁字句都以紅豔的字母開頭……這是一本年代久遠的古書,它的早期擁有者正用食指撚起一張薄而脆的書頁,那食指猶如一支箭頭,又似一枚指針,即將帶領它的主人,開啟一段令人回味的難忘旅程。

逝去的曆史沒能湮滅書籍的光輝,千年古籍彙聚拱形藏書室

公元前44年,羅馬偉大的演說家西塞羅為兒子馬卡斯撰寫了《論義務》(On Duties),試圖教會兒子如何道德地生存,如何在美德與私欲間取得平衡,如何成為一個有所作為的人。西塞羅借鑒了多位希臘哲人的觀點,完成了這本著作。多年後,那些哲人的著作早已失傳,《論義務》卻流傳下來,它見證了羅馬帝國的興衰,塑造了文藝複興時期大家們的意識形態,經過若幹個世紀的星雲流轉,它依然影響和啟迪著伏爾泰,他說:“這是一本智慧之書,西塞羅的智慧無人能及。”書中的文字從未改變,但承載和流傳它的介質卻曆經了無數次的變革。據說,當年西塞羅將《論義務》口述給他的一位奴仆,後者將內容謄寫在一本紙草卷軸上,於是無數謄本流傳開來,在之後的幾個世紀裏,又出現了手抄版、卷軸版和裝訂書版。

1000年後,僧侶們用手抄的方式一絲不苟地謄抄著這本書,平均一天隻能抄幾頁。到了15世紀,印刷機的出現解放了手工抄寫者,精致考究的紙頁賞心悅目。這部由德國美因斯公司印刷而成的版本翻印於原始謄本之一,該印刷機的所有者是約翰·富斯特,他曾是歐洲印刷工業先驅約翰·古騰堡的早期合夥人,那一年是1466年。大約500年後,這本精美的書冊安然存放於美國加州亨亭頓博物館內。幾乎沒有實體書可以經受5個世紀的滄桑變幻,而藏蓄這本書以及上萬冊書的拱形地下室建造於1951年,其堅固程度可充當戰時防空洞。

這部古本《論義務》可謂價值連城,但其內容卻是“無價”和唾手可得的——此後數十載,各種印刷形式的《論義務》出現在讀者的麵前:精裝本、簡裝本、合訂本、定價合理的典藏本、學術刊物、教科書注解本等等,得以廣泛傳閱書籍的價值似乎遠勝於館藏古本。眼下,更可以獲取各種形式的非印刷版《論義務》,人們可以直接在線閱讀,或者下載電子書到自己的電子設備上,有多種語言可選。

許多人開始擔憂:大型書店倒閉,電子設備廣泛普及,出書的門檻變低,亞馬遜商城等電商大鱷不斷壯大——科技發展之於書究竟是福是禍?人們的焦慮不應被簡單地歸結為技術恐懼症而一帶而過。事實上,書籍的創作、出售及閱讀方式在數字時代的發展之迅猛超過了曆史上的任何時期。認為現代科技是對書籍的威脅,其實是一種偏見。書籍本身就是一種技術,一種強有力的、發展深遠、可塑性極強的技術,它為思想的打磨提供了助益,與思想的進步相輔相成。

同《論義務》一樣有著深遠影響的書籍,不僅沒有沉入曆史的長河,反而築就了曆史。印刷書籍這一出色的信息傳輸手段,成為了作者與讀者間的溝通橋梁,電子書則實現了多向傳導:使出版社隨時獲知書的受歡迎度;使讀者獲悉其他人的閱讀感想和感受。在數字時代,閱讀不再是一種個體享受,而是一種群體歡愉,個體讀者不僅可以繼續享受閱讀帶來的美好體驗,還可以非常便捷地與其他讀者分享這些感受。因此,數字時代絕不是書籍的末日,而是一個將“獨樂樂”革新為“眾樂樂”的時代。

那麼,書的未來之路在何方?可以肯定地說,它遠比人們想象的更加光明和寬廣。

數字時代“書之將亡”?言之尚早

過去20年裏,隨著數字技術的飛速發展,書的未來變得撲朔迷離,人們紛紛預測起書的死期,以及出版社、作家、書店,甚至閱讀行為本身的命運。然而,現在看來,隻有書店確如人們所料,遭受了重創。

在古代,書一直是奢侈品,直到20世紀才成為普通大眾可以負擔的商品,21世紀的數字革命及全球市場化則進一步使書籍成為了物美價廉的消費品。調研公司一直對書的銷量做著統計,但這些數據並不包括不具備國際標準書號(ISBN)的自出版書籍。許多書之所以沒有走正規的出版渠道,隻因不被傳統書商看好,但一旦選擇自出版途徑,書的主題、篇幅以及銷路都不再是困擾作者及出版社的難題。短篇及中篇小說也大有卷土重來之勢。過去人們常憂心於“太重不易攜帶”或“太短無法印刷”等問題,現在這些擔憂都是多餘的了。

人們曾一度預言,互聯網的出現會分散讀者的注意力,使用戶沉溺於網絡世界。然而,事實證明,人們對於書的熱愛並未因互聯網的出現而減弱。過去幾年,讀書以怡情的人數有所下降,但並不嚴重。暢銷書也常有長篇巨製,這足以說明人們依然熱愛大部頭書,並願意帶著它們東奔西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