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章 往事縈回——第六屆“花與夢”大賽亞軍顧縈茴(1)(2 / 2)

現今常常會想起這一個片段。

爸,如今我已出嫁,也生了小孩,可是,再也沒有你的一雙膝蓋來讓我撒嬌,讓我安坐了。

爸爸離開以後,我與媽媽相依為命。

媽媽是個十分堅韌的女子,也非常能幹,有一份好工作,又會炒股,家裏的電燈電線也都是她自己動手連接,抵得上一個男人。

她是非常善良寬容的人,就算受了委屈也總是獨自吞咽。

之後的六年,我天天跟媽媽一起睡,無話不談。

我與她之間從來都沒有秘密,包括自己情竇初開的暗戀都沒有隱瞞。媽媽從來不像一般的母親,聽到這種事她不會大驚小怪,也不會恥笑我,更不會指責我。

和媽媽在一起的那段日子,我甚至萌生了獨身主義的念頭。覺得就算一輩子不結婚隻陪著她也一定不會感到空虛寂寞。

二零零一年夏天是我過得非常愜意的日子。

那時候大專畢業,待業在家,天天早上起來和媽媽一起上街買菜、燒飯,下午吃一盒冰淇淋,在空調裏電腦前打遊戲打到黃昏,等媽媽從股市回來,吃完晚飯又一起到空調間裏搶電腦看電視……

那時候,第一次真切地承認自己幸福。覺得要是一輩子就這樣過也很好。

可是,老天爺再一次嫉妒我的幸福。又把病魔加諸於我最最親愛的人身上。

當媽媽同樣被查出癌症晚期的時候,我幾乎崩潰了。

原以為上天不至於如此殘忍,明知我已經沒有爸爸,無論如何也會給我留下媽媽。可事實證明,老天確實是不長眼睛的。

但媽媽從頭到尾卻都很堅強,把自己後事的每一個細節都安排得井井有條,給我留下一筆不菲的生活保障。

當她辭世的前二天,她對我說:從此以後,你必須得自己照顧自己了……

媽媽與病魔抗爭得心力交瘁,終於疲累地停止了呼吸,那一天,我緊緊抱著她尚且柔軟的身體,久久地痛哭,久久地不願放開。

那一刻,為什麼不讓我瘋掉?為什麼不讓我就此失去所有溫馨和悲傷的記憶?為什麼不讓我也死去?

媽媽和爸爸都是在下午一點左右去世,之間相隔六年,而死忌隻相差二天。一個是陰曆十二月十二,一個是陰曆十二月十四。

這樣的巧合,很多人說,那是因為他們生前恩愛,所以他們即將團聚。

這一輩子,到現在為止,我最最對不起的人應該是爺爺和奶奶。

他們晚年喪子喪媳,飽受打擊,神智開始迷離,沒多久雙雙出現老年癡呆的前兆。

可是,失去父母之後的我,突然變得異常暴躁而缺乏耐心。

本來我就是一個自小受寵任性霸道的人,人前看上去相當淑女,溫柔如水、大方豁達,內在卻不折不扣是個“窩裏橫”。

在家裏,我是個相當自私狹隘又衝動蠻橫的人。極其容易動怒,一發起脾氣就揀最刻薄最狠毒的話說,總是在過後才開始後悔,不止一次提醒自己不要再犯,可依然不斷地重複又重複。

爺爺奶奶的晚景甚是淒涼,而帶給他們最多傷害的人偏偏正是原本最受疼愛的那個我。

滄月曾經有過那麼一段自述:“在十七到二十四那一段時間裏,我是如此揮霍著心裏的那點灼熱、疼痛和不甘。不惜以一把雙刃劍,自傷三分後再去傷人七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