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住,你們可不能叫孫黑頭,隻有親近的或有仇的才這麼叫!”在飯店停車場,老秦囑咐。
秦憶問:“叫孫大大行不?”
老秦點頭,說:“這個行,跟你爹一輩兒的,透著親熱。雖然我們也就是酒肉關係。”
寒洲點點頭,她知道該怎麼叫了。叫大大嘛,陝西人認這個。
三人徑直走上二樓。
邊走,老秦邊說:“孫黑頭還算給麵子,這麼多年的酒肉朋友沒白當,你知道他出國前得有多少人算計他的錢?”
秦憶攙扶著寒洲沒吱聲兒,他隻是撇了下嘴。
寒洲卻是笑了,這話說得,好像他們是打劫的一樣。
“那個羊滿坡在哪兒?”老秦問樓梯口侍立著的侍者。
“跟我來!”侍者鞠了一躬,在前邊引路。
寒洲一路走一路看,看見各包間的名稱都很鄉土,糧滿倉、柴滿垛、水滿缸……還有金滿堂。她不禁猜測這個孫黑頭。地方約在這兒,可見,他對這裏的環境是認同的。
很多人有錢以後先追求雅,隻怕人家說他俗,但錢多到一定程度以後,別人說啥就無所謂了,因為他認同的東西別人自會有一番別樣解釋,而那解釋多半又與文化、情懷相關。看來這個孫黑頭的錢已經多得到了大俗、大雅隨便解釋的程度!
侍者站在“羊滿坡”前麵不動了,隻是微笑示意。他的笑容很有分寸,寒洲覺得應該把他的西裝扒下來,再紮上條白羊肚手巾就跟環境更搭了。
老秦嗒嗒地敲了下虛掩著的門。
門從裏邊開得大了些,探出一束警覺的目光,看是老秦,那人麵容一鬆,笑意堆了上來。“秦董,真守時啊!”
老秦笑笑,回身指指跟著的兩個人,“我兒子,還有……我家的朋友!”
“請進吧!”那人說著,把門開展,老秦打頭進去。
那人在後麵探頭掃了下兩邊,才又把門掩上,自己沒有跟著進,隻在門口站著,估計是等著上菜。
這是個套間,往裏走卻不見人,隻一個大桌子上放著個手機。
片刻,聽得衛生間嘩嘩地響,門一開,人出來了。
老秦緊走兩步,迎上去,“呀呀呀,你看看,你出國前還能跟你坐坐,這是多難得的機會!”
那人把手支楞著,躲著老秦伸過來的手。“你看,手還濕著呢,咱就別握了!”說著隨手扯了條餐巾紙,擦了擦,往桌邊走去。
老秦也不尷尬,跟過去,一邊走一邊回身介紹同來的人。
“這是我兒子,這是我家的朋友!”
兩個人齊聲叫“孫大大!”
那人咧了下嘴,說了聲“坐”,卻看著寒洲一愣神兒,說完有意無意看了下她手上助力的拐杖。
“咋,你是準備在我走之前讓我出點血?”
他倒是開門見山,一點都不來虛的。
老秦訕訕地笑了,他自己倒了杯茶,又給孫黑頭倒上,住前一推,說:“咱以前隻在一起喝酒,銀錢的交道打得少,這次,我找著個賺錢的門道,不想自己獨占,想跟你一起幹呢!”
孫黑頭撇了眼茶水,低頭聞聞,沒動。他往後一靠,歎著氣說:“我的情況你又不是不知道,現在,我對賺錢沒興趣了。想喝酒,咱喝兩口,喝完各自回家睡覺去。想敘舊,咱敘敘,一會兒我讓他們上一桌憶苦思甜飯。”